正思绪万千之际,“格老子格老子的!操你姥姥操你姥姥的!”原是这庐州湖边客栈长廊里几个四川来的散工在争吵着,这是个散工蜗居之地,自然是不甚雅致,臭气熏天,淫乱斗殴些许发生,这骂架自多不胜数。
幼主沈峰自没空理会这些,他细细看着燕儿姑娘熟睡的面容,心中自石头落地,缓缓地呼吸,柔软的脸颊,如今柔美。
他走出客栈看着湖面平缓,除了地上的脚印血渍外,根本看不出这里刚经过如此大战,正是‘一轮明月寄相思,寒雨灯窗情人痴。’思念深深之时,忽听得湖边丛里一人娇喊:“峰哥!峰哥!是你吗?是你在这吗?”
听得这几句,沈峰忽地一愕,继而向这声音瞧去,正看见草丛里一汉家打扮模样的少女,其身材孱弱,面容姣好,那眼睛忽闪有神,正是洛阳金夫人之女林未了。
“未妹!未妹!你怎么来了?你不在荆湘呆着,怎么好端端的怎么来庐州了?你……你……瘦了许多……真的……瘦了……许多……”突然看着阔别数月的青梅竹马,沈峰心中一阵愉悦,难以言表,激动得居然说话都结巴起来,这是故人见面必说‘你瘦了许多,你黑了许多……’之类,而未妹豆蔻年华,爱美之年,自然喜欢‘瘦’不喜欢‘黑’。
“是,是,是。”林未了比沈峰激动数倍,一连说了三个‘是’,接着低头道:“我和母亲,‘怒目金刚’沈易飞沈三爷,还有五好汉他们在洛阳苦苦与金兵鏖战一月有余,可惜还是寡不敌众,不得沈二叔和马总镖头赶回,便全军覆没!。”说着又是三声叹息,默默啜泣起来。
幼主沈峰早已从马总镖头寄给燕儿的信中得知北方溃败的消息,心中早也自抑郁不欢,又看着未妹轻声啜泣,心中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于是便搂着她的香肩,那未未含羞,一歪头搭在沈峰的怀中,好像一只乖巧的波斯猫儿。
“我已知道易飞三叔,和那五好汉叔伯被金人所害!实在气愤至极!恨不得日夜兼程赶赴荆湘!和二叔他们会合!驱除鞑虏恢复中华!”沈峰捏着拳头,牙齿恨得‘吱吱——’响,忽然被未未那修长的手指包住,未未身为金人,心中自五味杂陈,只得换个话锋道:“峰哥,你想必在临安江南端的吃了不少苦头吧?”
这话不说还则罢了,一出沈峰好似比吃了两个耳光还要痛楚,沈峰的眼睛眨眨,泪水便顺着眼角滑落,林未了也心疼得不住伸手擦着他的眼角,却发现怎么也擦不干净,反而沾湿了自己的袖口。
‘离别洛阳,一路风霜,到临安寻觅金樽,结识小宋智扬长老,后被小王爷完颜阿喜所擒二婶秋雪舍下脸面才换回自己,拜奇门三杰为师,结识司腾空与燕儿,平日受尽师父欺辱,投石传剑斗杀三只手半脑袋,拜狗臭屁为师,后中计入死牢狱,机缘巧合拜江南王为师,结识三小青年沃不要,张叠叠,赵打马,学来江湖至高内功心法‘沃释神经’,终是惨将别,一场空,出狱后斩去妖邪,启程湖北荆湘,路途庐州又被铁猴帮咄咄逼人所伤,如今真是天地之大,何处为家?’
思绪苦深,湖面不远处响起一声慨叹:“沈少侠真是佳人在怀,温柔无限啊!”沈峰忽地瞧眼看去,只觉看不着一人,但是明明有人声,为何见不着人呢?因为这人实在太黑,原是昨日早餐铺上的黑脸少年。
那黑脸少年从远处走来,脸上笑盈盈的,好像吃了蜜蜂屎,沈峰却被这笑容给恶心得想把前天的晚饭都给吐出来:“你原来会笑?”
黑脸少年道:“我当然会笑。”沈峰问: “那你为什么不多笑笑?”黑脸少年苦笑道:“因为我知道我笑起来很难看,所以我宁愿不笑。”
沈峰也和未未面面笑道:“很好。”黑脸少年问“好什么?”沈峰捂嘴笑道:“你有自知之明很好!”
黑脸少年道:“我至少还有一个优点?”沈峰忙问:“什么优点?”黑脸少年阴恻恻道:“我嫁祸的功夫可是一绝,你不得不承认。”
沈峰豁然道:“是,原来丁大嫂是你杀的?”
黑脸少年一声长吁:“我本来没想杀她,但是她和牛大成萧二公子都是一伙儿的人,我不得不杀她!”
沈峰“哦?”一声,那黑脸少年接着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杀她?因为她是坏到流水的人!牛大成本不姓牛,而我也不叫游辑祖,我叫牛辑祖!”沈峰一愕,连忙道:“这么说你是辅文遗骨,而牛大成是李代桃僵?”
牛辑祖缓缓道:“是!我才是真正的辅文遗骨,可是这些庸民,只看得到钱和权势,谁是英雄后代,简直和他们毫无关系!庐州湖给了他们一切,拦湖抢劫,雇佣廉价散工给金人造宫殿,克扣中间油水,官贼合谋,这些勾当我早已看穿,我早就想杀了这一锅人!如今这牛大成喝下了我的‘鬼仙草’,他不死也已成了废人!这铁猴帮帮主,庐州十三连镖的总镖头是谁?是我!我才是真正的英雄之子!他……不过是个冒牌货!”
沈峰豁然道:“原来如此,可是你也不能杀人,还嫁祸给我们啊!”牛辑祖呵呵冷笑:“你们五个外乡人是走路踩着屎了,可是我端的想不到你们武功那么好,牛大成居然动不得你们分毫,这让我的计划差点失败。”
林未了此时再也忍不住,按胸娇喝:“你什么计划?”牛辑祖拱手道:“牛某人我杀了那泼妇‘无忧剑’丁咛,嫁祸给你们,刚有换了牛大成的茶水,亲眼看到他奄奄一息,如今是木已成舟,铁猴帮群龙无首,只能劳我这个真正的铁侯!真正的英雄后人来主掌大局。”林未了笑道:“你之前还有萧二公子还有老汪,怎么也轮不着你吧?”
牛辑祖斜睨一眼道:“他们倆也过不了我十招剑法,铁猴帮的帮众就是一群趋炎附势的鸡贼!如今我谁都不怕,这臭名昭著的名头,就只能落在你们五个外乡人的头上!”忽听得湖面又三五声暴喝:“啊!你这狗贼,居然是你这狗贼!真是家门不幸!我要剁碎你喂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