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发生在雪域高原的故事。
麦其土司在一次酒后和汉人女子发生关系,生下一个“傻瓜”儿子。傻子在生活中被人嘲笑,但却有着超越时代的预感。在他的指导下,麦其家停止种植罂粟而改种麦子,在饥荒中收获前所未有的领土和子民。然而时代终究在变,强大的土司王朝在解放军的炮火下也难逃土崩瓦解的命运。傻子死了,死于世仇的报复,也似乎在宣告着一个时代的落幕。
“上天叫我看见,叫我听见,叫我置身其中,又叫我超然物外。上天是为了这个目的,才让我看起来像个傻子的。”傻子如此疾呼,似乎是在确认着自己见证者的身份。
是的,他是又一种见证。在这里,骨头划分高下,阶级固化严重,不用书写的规则刻骨铭心;在这里,残酷的刑罚和神灵的战争交织纵横,人们的观念时而懵懂,时而又莫名成熟;在这里,宗教落于世俗,二者变异掣肘;家族权力迭代,反目暗流涌动;罂粟、梅毒、有颜色的汉人,妓女、新教、边境的市场……好和不好一齐涌入、攀附、生根,并结出或好或坏的果。“凡是有东西腐烂的地方都会有新的东西生长”,在天广地远的背景下,古老传统与新兴势力博弈厮杀,又相互推动着前进。
尘埃落定,于乎作者而言,是一种原乡人在精神上寻找故乡的努力。毕竟从一种形态过渡到另一种形态,社会总是卑俗;一种文明演进至另一种文明,人心总是浑浊。作者看似是在为雪域高原上的土司制度镌作挽歌,实际却是在描绘人性共同的隐秘和幽暗。 “我在尽最大的力量,不把异族的生活写成一种牧歌式的东西”,因为作者始终认为“一种流行的异族题材写法,会使得严酷生活中张扬的生活力,在一种有意无意的粉饰中,被软化于无形中。”
无论此族或彼族,欢乐和悲苦的情绪是共通的,情感的需要、生活的载荷也是相似的。因此拨开所谓异族的外袍,我们就能看到更加简单、通透的内里——有点像皇帝的新装——聪明的人们总是愚蠢生活,而被公认为傻瓜的人却在聪慧地行为着,或者说,在另一种意义上,见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