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濒临绝境,你会做些什么?如果看到死亡,你会如何面对?当我们习以为常的生活被突然打断时,你会逃离,还是抗争?
法国哲学家、文学家加缪在他的代表作品《鼠疫》中,就为我们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一座被鼠疫攻陷的城,一群被死亡缠绕的人,如果我们想要真正认识一个人,最好的方法就是看他在死亡时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当人们的生命卑微如蝼蚁时,他们的灵魂才会显露如白纸。
一部好的作品,除了讲述一个令人动容的故事,归根到底,是因为故事里那些人物打动了我们。《鼠疫》这部作品之所以能获得世人赞誉,除了加缪在其中想要表达的哲学思想外,也是因为书中人物的性格特征是对现实世界中人类行为的高度凝练。
里厄作为故事的见证者和叙述者,整部作品很少有他的内心独白,但这个人物却最令人动容。因为作者在他身上赋予了最崇高的理想:无爱的世界犹如死亡世界。其实他代表了现实世界中的大多数人们,平凡普通,兢兢业业,有一个体弱多病的妻子,一个安详慈爱的母亲。作为一个医生,在鼠疫爆发后,他挺身而出,救助病人,与他的朋友们一起投入战斗,最终疫情得到控制,城市恢复生机。
塔鲁也是故事的见证者之一,他代表了现实世界中圣徒式的人物。因为从小目睹自己的法官父亲决犯人死刑,他与自己的家庭决裂,从事各种社会运动,他认为个体生命应该得到足够尊重,他极力主张废除死刑,却无可奈何的发现,即使在没有疫病的美好岁月,每个人都有可能成为“鼠疫”病人,因为稍不留意,就可能直接或间接的导致别人死亡。他极力捍卫个体生命,却不得不承认“自己有时充当了谋杀者”。他以大无畏的精神投入到抗击鼠疫的这场战争中去,却在鼠疫消退之时染病身亡。作者似是想告诉我们:在人类文明发展的道路上,难免会有所牺牲,而那些勇于为人类生存牺牲的人,就是我们应该铭记的英雄。
朗贝尔则代表了大多数普通民众,他本是一个偶到此地的记者,原本就不属于这个城市,却被突发的疫情困在此地,在他绞尽脑汁想尽办法就要离开被封锁的疫城时,却突然决定留下来,与里厄一起并肩战斗。他本可以一走了之去与恋人相见,但在最后关头却选择去做一个战士。即便他就此离去也绝对无可厚非,没人会因此而责备他,里厄告诉他追求幸福并不可耻,但他却说出那句最令我动容的话:只是独享幸福,可能问心有愧——在灾难面前,人类取胜的有力武器就是,心中充满大爱。
格朗则是政府机构中的一个底层职员,他清贫木讷,勤勉踏实,数十年如一日的做着自己的工作,哪里需要他,他就去哪里。他深爱着自己的妻子,却难逃被伤害的命运。于是他执着地想要完成一部旷世作品,他纠结于每一个形容词的使用,所以他的作品永远停留在第一句。最后,他终于对里厄说:我去掉了所有形容词——很多时候,我们都是在心里为自己套上枷锁,当我们不再画地为牢时,才能轻装前行。
科塔尔则代表了现实世界中的阴暗与丑陋,他在疫情肆虐前因为犯罪而险些上吊自杀,幸得里厄与格朗及时相救。他乐于看到疫情蔓延,因为当警察都自身难保的时候,自然不会有人来追究他的责任。所以在疫情结束后,他最终走向毁灭。
神甫帕纳卢则代表了作者对宗教领域探讨。书中神甫进行了两次布道,第一次布道时,面对鼠疫肆虐,他认为鼠疫之所以发生是因为我们有罪,所以上帝要惩罚,我们只有接受,他希望人们接受上帝的安排,听从上帝的旨意;第二次布道则是在他参加了志愿防疫队,亲眼目睹了一个孩子在疫病折磨下痛苦丧生的全部过程,此时他的思想已发生了转变:既然灾难已经降临且无法避免,那么人们要做的,就是去爱这种上帝给予的痛苦——前者是消极接受,后者则是一种更高层次的包容。神甫在身染鼠疫病重弥留时,依然坚持不叫医生而选择死亡。“一个神甫应不应该叫医生?”他用自己的行动给出了答案:他在“全信”与“全不信”之间,选择了“全信”。加缪没有否定宗教,但也指出宗教在某些时候的局限性,比如战争与疫病,在面临极端绝望的情况时,人们更愿意相信迷信而非宗教。
只有在面临绝境的时候,人们才能意识到自己的脆弱与渺小。我们往往会发现这个世界很多时候都充满荒诞意味,但加缪告诉我们:“发现荒谬并不是终点,而是一个开端”“作家可以描述荒诞,但自己并不绝望”,他笔下的文字也始终闪耀着人道主义光辉:“即便我们不能完全阻止暴力的存在,也要努力阻止一切使暴力合法化的因素”。
所以,如何选择对待这个世界的方式,加缪给我们的回答是:惟愿以爱度此生。心怀善意,温暖世界,爱这个并不完美的世界,做好每一件我们能做好的小事。如此,才可说不负韶华,不枉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