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东附院ICU的夜晚,每一秒都是伴着心电监护仪的报警声度过的。病床上躺着的都是复杂危重的病人,病情瞬息万变,生死一线,每个值班的医务人员,都悬着一颗心在嗓子眼。
向新月坐在办公室,写着抢救记录,截止到此时凌晨两点半,收了三个新病人,抢救两个,死亡两个,人死了家属不乐意,哭着闹着堵在监护室门口,新月有些头疼,轻轻揉着太阳穴。她只是医院最底层一个小小的住院医,刚进临床一线没多久,大部分时间她都浸淫在病历与跑腿之中。但万幸的是,她的带教老师很佛系,虽然严格,但不暴躁,只不过跟着一个处女座的老师,这让糙汉子惯了的向新月有些受不了。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新月警觉地站起身来,
吓着你了?
盛雨遥原本只是不想打扰到新月,没想到会吓到她。
盛老师是你啊…………
新月松了一口气。
我神经太紧绷了,有点大惊小怪的,赶病程赶的我脑子有点短路。
新月重新坐回去,脸颊和耳根都微微泛红。
我就拿听诊器而已,你接着写吧,我去看看保安来了么,处理完外面的家属,我来帮你。
盛雨遥一边说着一边走了出去。
新月把手指搭在自己的桡动脉上,感受着自己加速的心跳,浑身好像都在燃烧一样。
追溯回一星期以前的某个晚上,累的回家倒头就睡的向新月,在梦里梦到了她的带教老师盛雨遥。他骑着单车载着她,她在后面轻轻揽着他的腰,阳光渲染的整个梦境温柔又甜蜜。醒来之后新月懵了半天,心里一万句mmp呼啸而过,这是什么魔鬼梦境,梦里对这个有妇之夫心动的感觉居然如此真实!在这之前,新月跟他连话都没说过几句。
梦是假的。
但心动,却好像成真了。
新月甩甩脑袋,仿佛能把这些糟糕的事情甩走一样。
刚把抢救记录写完,想接着写死亡病例讨论,苏樱从门口探出个脑袋,对新月猥琐地眨了眨眼,
你们那个3床和10床,心电监护看着心跳不太规整,你去给他俩做个心电图呗,我这边又收了个病号,呼衰的,要紧急上呼吸机,我找半天盛老师,没找到,你知道他去哪了吗?
新月一下瘫倒在椅子上,仰天长啸,
天,我做什么孽了,今晚要如此折磨我!
虽然抱怨着,但也不耽误她起身随苏樱去病房看病人。
盛老师在门口跟闹事的家属交涉呢,我这都快被病程搞疯了,还老担惊受怕的,怕家属一时愤怒提把刀进来砍了我……
那我建议你揣把刀子防身吧,这年头,砍杀大夫的有的是啊,话说,盛老师出去有一会儿了吧,你不看看去么?万一……
苏樱这乌鸦嘴倒是给新月提了个醒,可是病人心电图确实看着不太好,新月推过心电图机,准备做个图看看。心电图机导联线很多,一根一根的纠缠在一起,解开会费大劲的。像新月这种懒癌晚期,都是东扯扯西扯扯,只要能夹到正确位置上,也就这么得过且过地做了。
心电图做出来跟之前的对比下差别不大,新月放了一半的心,准备去给另一个病人做,一转身,差点撞到身后的人。
皱紧的眉头在看到盛雨遥浅浅的笑意以后彻底舒展开来,瞬间感到另一半的心,也放了下来。
我来吧。
盛雨遥接过心电图机,去给另一个病人做心电图,新月跟在他身后,想帮帮忙。只见他并没有着急做,而是耐着性子,把导联线,一根一根,清清楚楚地分开了来。
向新月在内心深处狠狠地检讨着自己。
并发誓,不能再做糙汉子了。
这个病人心电图有些改变,盛雨遥坐到护士站电脑跟前下医嘱去了。新月回到办公室,继续着自己的病程。抬头望去,天色已渐渐亮了起来,清晨特有的味道弥漫在这方小小的空间里,呼吸了以后瞬间神清气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