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敬的一菲老师,亲爱的诗意语文大家庭的成员们,大家好。我是来自陕西安康的张远超。巍巍秦岭是这片土地的筋骨,滚滚汉江是这片土地的魂魄。很荣幸,能够在这样一个春光明媚的季节里和大家相遇,一起谱写生命的华章。我在遥远的汉水之滨向你问好。相约诗意语文诗词歌赋,感悟字里行间美好纯真,3月24日,我们不见不散。
很荣幸能够在这个春光明媚的时节和大家进行交流。
下面我根据自身对诗歌的一些感受,从诗趣,诗心,诗情和诗法四个方面和大家做一点交流,一家之见,水平不足,境界不够,还请各位老师多多指导。
一,诗趣。有人说,兴趣是最好的老师,有了兴趣,再难的事也变得容易,再苦的事也有了乐趣。所以无论做什么,能不能认真去坐,能不能持之以恒,兴趣是关键。对语言,对文字,对诗歌,更是如此。
我常常在想,我对诗歌的兴趣源于何处?如果这是一条河,或长或短,或清或浊,总是应该有个源头的。开始的开始,只是一些很容易被忽视的细枝末节,一直到很久之后认真的去想,反复的追寻,才能隐隐约约的露出一点浓淡不一的影子来。虽然不够明朗,却也算得答案,提醒着我的人,也提醒着我的心。
我想起童年的记忆。农村,乡下,连绵起伏的大山一眼望不到尽头,山里藏着山,山外隐着山,山上堆着山,山下铺着山,一座连着一座,一座抱着一座。他们是寂静的,白天晚上春夏秋冬,一直都安安静静的守着自己的天地,从来不会有什么躁动不安,也不会有什么纷纷扰扰。可他们又绝不是一成不变的,年年岁岁,虽有相似,但更多的,是不同。山上的树林会从繁盛的密不透风到被砍伐的一颗不剩只有黑乎乎的树根裸露大地,过的几年再一次郁郁葱葱批上绿装;山上稍微平坦处,稍有泥土处,早已被开垦出来整治成土地,种上了各种各样的庄稼,庄稼一茬接着一茬,种下,生长,成熟,收获,再种下,如此周而复始。于是地边精心砌起来的石坎也不堪重负轰然崩塌,饱经风霜的脸上长满了密密麻麻数也数不清的青苔。
我想起第一次拿起的课外书,那是一本被父亲压在竹席下面的《水浒传》,皱皱巴巴的纸张上一个个汉字如同跳动的精灵,美好又神秘,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那时在农村有这样一本书是多么不容易,也不知道经过多少人的手,所以它充其量只能算得是其中的一个部分。我摸着无数人摸过的早已变得柔软的纸张,盯着那一行行方方正正的汉字,迫切的一个个往后扫去,每看见一个能认识的字就会欣喜不已乐上半天,因为那时我才9岁。就这样看着,翻着,自己和自己较劲,慢慢的,能认得大部分的字,到后来,全部识得,心无旁骛。感谢那样单纯的环境,幸好它没有给我更多的选择,否则我想我不会有那股较真劲儿。
年轻时的父亲喜欢读书,沉重的家庭负担和繁多琐碎的农活没有磨灭他的热情,他常常从别人那借一些书来看,有时候会用自己看过的书去换,于是我也跟着沾了光。记得清楚的是一个叫做《今古传奇》的杂志,奇闻异事,鬼狐神妖都是应有尽有,尤其是一些杜撰的武侠故事让我沉迷其中不可自拔,至今还记得《黑凤凰》的故事,《血影神捕》的故事,《大相公》的故事,《赌局》的故事。宽松的父亲没有对我进行过多的干预,没有指责呵斥,所以那种沉迷就深入了骨髓。
我想起了小时候陪伴我的那盏灯,瘦瘦的,孤零零的身子,修长而寂寥,稳稳的站在桌子上,上面的火苗亭亭玉立,偶尔有轻微的摆动。那是一盏煤油灯。数十年前的乡下,电还没有通,到了晚上只能靠着煤油灯照明。夏天的夜晚并不太热,一家人围着桌子吃晚饭,就着煤油灯的光亮,即便是物质极缺的年代,母亲也会炒一两个菜,热一点酒,陪着父亲喝上几杯,缓解一天的劳累。我们几个孩子总是筷子不离手,在大人还没有喝结束的时候就把菜吃个精光,却又没有事干,只能找一本闲书来读,找一份过时的报纸写写画画。冬天的夜晚就不同了,火炉里架上几个干透的木柴,让它噼噼啪啪的随意燃烧,屋里就有了暖意。我们围在周围,烤着火拉着家长。这时那盏煤油灯一般会被挂在墙上,长长的火苗顺着墙壁上去,留下一道黑乎乎痕迹,怎么也擦不掉。温暖的火炉,颤动的灯花,猫儿均匀的呼噜声,家人响亮的说笑声,就那样走过一个冬天,又走过一个冬天。
说了这么多,究竟什么才是我写诗歌的源头呢,或者说,究竟什么才引起了我对诗歌的兴趣呢?认真想想,如果一定要追根溯源,大约可以这样来说,因为重叠的大山在限制了我和外界的联系的同时也让我看到了不一样的美好,所以我总在潜意识里憧憬和向往着自由却又割舍不下的依恋,儿时的未加约束和不定向的阅读让我有了对文字的触动和情有独钟,而那样安静简单的生活则让我在肃穆的同时有了跳动和不安的血液。而诗歌,恰好在正确的时间给了我想要的答案。
我感谢曾经有过的安静和简单的日子!
诗心
细腻,敏感,浪漫
一个能写出优美诗篇的人,必然是一个有诗心的人。那么究竟什么样的“心”才算是诗心呢,我认为它最起码应该包括这样三个,它们分别是敏感之心,细腻之心和浪漫之心。
一、敏感之心。世界呈现给每个人的画面并没有什么大的不同,你看见了日月星辰山川河流,他也看见了日月星辰山川河流,但是每个人对他们的感受和认知却不尽相同。同样是一条河,有人只当它是一条河,有人当它是一个充足的水源,有人在里面看见了不一样的风景,还有人从中悟到了人生的意义。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里面说: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同样的月亮,同样的江水,他却从中看到了人生的意义,宇宙的浩渺无垠,这种迥绝的苍生宇宙意识让诗歌充满了哲理的意味。诗人为什么能想到这些,就在于他有一颗敏感的诗心,能够在平凡处见出起伏和波折,能够在平淡处见出大精奇。
敏感的诗心,是能够在普通的生活中发现一抹惊艳,能够在千篇一律的世界中看到不一样的东西,能从表面看到实处,能从枯寂中发现蓬勃的生机。被风碰过,被鸟唤醒,被土地羁绊,被生存束缚,皆能有感于怀,发而为声,这就是敏感诗心的明证。
二、细腻之心。春雨之所以能滋长万物,焕发无限生机和希望,正是因为它的绵密无隙,无孔不入,不放过每一处土地,不放过没一粒种子,细心呵护,精心照料,终能有所收获。我们在面对生活的时候,也应该有一颗这样的细腻之心。于万叶葳蕤中见出一叶的姿态和脉络,于千山暮雪中见出一片无暇的冰晶,在生老病死的常态中感悟生命的真谛,在滚滚逝去的华年里见出时空的决绝。
韦庄的《菩萨蛮》这样写:
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
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
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
从“人人”转到“游人”,这是第一个细腻。说“人人”则范围过大,范围大了就显得有些空,无法引起人的共鸣,所以还要说一句“游人”,不但范围小了,且能对号入座,给读者留下应有的位置;春水句本来只是一个单纯的写景,但一个“碧”字却让诗歌有了颜色,有了画面,水天一色,而且这颜色不能是其他,只能是“碧”,下一句“听雨眠”,“眠”是睡的意思,然而究竟睡着了没有?如果睡着了,如何能听雨?如果没有睡着,为何要用一个“眠”字?或者说,是在听雨的过程中逐渐进入了梦乡,如此这春雨便也跟着入了梦,梦里梦外皆是淅淅沥沥如烟似雾。这是一个优美的梦,作者正是用一支细腻的笔,给我们画出了一个朦朦胧胧不可言传的江南之梦。
三、浪漫之心。喜爱文字的人,骨子里都需要一点浪漫的血液,写诗的人更是如此。诗歌的国度需要天马行空无羁无束,需要上穷碧落下到黄泉纵横驰骋,需要在死寂的沙漠里安排一朵娇艳的红花,需要在凛冽的寒冬来一室诱人的温暖。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诗歌是理性的死敌,太理性,则不会有太多的假设;诗歌是科学的死敌,科学会用一大堆数据告诉你什么东西是什么状态,应该怎样正确面对,诗歌不会,甚至还会有意无意的让你绕点弯路;诗歌还是严谨的死敌,太严谨,就会放不开,放不开,语言的大树就会畏畏缩缩,不敢肆无忌惮长得枝繁叶茂。
诗歌需要的是浪漫。
李白说: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黄河之水是从天上来的吗?当然不是。用理性的眼光来看,实在错的离谱,但是从诗歌的角度去看,你又不禁为之拍手叫好了,这种豪迈奔放的气势铺天盖地滚滚而来,绝不是一句“黄河之水山上来”所能替代。
朝如青丝暮成雪,一个人的衰老有这么快吗,没有!可是李白又想让人看到这个事实,怎么办呢,那就需要快进,就像拍电影一样,在极速的光影交错中让你有了这样真切的感受,一朝一暮,一青一白,如此鲜明的对比写尽时空之变换,多少故事在其中悄然敛藏?这是李白的浪漫笔法,也是每一个诗人必须有的浪漫之心。
有一颗浪漫的心,生活才不会只是苦难,世界才不会始终不变,一切皆有生机,一切皆有可能,一切,才会成为笔下跳动的音符。
诗情
诗歌是文字的有机组合,但又不仅仅只是文字。拆开来看,是一个个单独的汉字,合在一起,就成了一首心灵之歌。这首歌从作者的心里发出,诉诸笔端,又传给了读它的人。作者选择文字的过程,斟酌句子的过程,其实就是调整情感的过程。一个无情的人,写不出震撼心灵的诗句,就算勉强去写,也只能是味同嚼蜡,不会引起读者的共鸣。一首诗要想感动别人,得先感动自己。连自己都发动不了,对别人一样无效。人类的文明经过了这么多年,有的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有的还和当初没有大的区别。感情就是其中最显著的一个代表。
远古的时候,我们的先祖由于环境的变迁从而被迫背井离乡,一个接着一个走向未知的远方,他们的心中对故乡的留恋,这种对故土的依恋历经数千年风雨无情的洗礼,依然没有大的改变。古人写下“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的诗句抒发心中深沉的思乡之情。我们今天读到余光中的《乡愁》:
也一样会被蕴藏其中的深情所打动,也一样会想起炊烟袅袅的故乡,门前那可饱经风霜的大树,树下追逐嬉戏的孩童。对故土的眷恋犹如一条细线,穿过历史的云烟,把所有人的心都连在一起。这是情感的魔力。
像这样类似的例子还有很多,对爱人的思念,对朋友的勉励,对生活的反省,对光阴的感怀等等,五一不牵动着每一代人的心,也绝不会因为文明的跨越而被摧毁殆尽。因为归根结底,人,是一种情感动物。这种与生俱来的东西是上天给我们的恩惠,也曾让我们受尽无数委屈,但更多的是它把昨天今天和明天牢牢地连在一起让你无法割裂,并能在这种紧密的融合中创造出无数种可能。
我想这就够了。
张九龄说: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王维说: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苏东坡说: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就这一轮月,醉倒了多少人,又俘虏了多少人的人。古往今来,我们头顶的月亮变了吗,升升落落,或圆或缺,并没有大的变化。变化的是看月的人,变化的人的心,人的情。感情变了,看到的月就变了,所以同样是一轮明月,不同的人笔下,就有了不同的样子。
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这是杜牧的月,有些清冷,清冷中透着一丝惆怅;
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这是李贺的月,同样清冷,却有了金戈铁马的壮阔,刀光剑影的杀气;
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这是王建的月,于明静处又有了浓浓的愁绪和割舍不去的枉然。
其实让人割舍不去的,让人借其形而诉衷情的,又何止天空的一轮明月?耿耿星河,寂寂长夜,巍巍远山,浩浩江水,又有哪一个不能让人心生感触,借以抒怀呢。正所谓情之所至,草木金石皆可发而为声,奏出流传不朽的篇章。
当日伯牙鼓琴,钟子期感叹说:“巍巍乎若高山,洋洋乎若江河”,二人引为知音,传为绝世佳话。现在想来,那一江碧水,和边上自由舒展的岩石,不也是难得的知音吗?没有多余的言语,只有默默的倾听,这一时的沉默,不是也胜过了千言万语吗?
最后借用一首诗来做个结尾吧:三生石上旧精魂,赏月吟风不要论。惭愧故人远相访,此身虽异性长存。
诗法
诗法,就是写诗歌的方法。它包括的范围很广,套路很多,这类帖子在网上数以万计,有许多都是有着真知灼见的。在这里我只根据自身的经历,和大家分享一下自己在实践中的一些体会。
一是要多读。这个读当然不仅仅包括诗歌类,《诗经》《全唐诗》要读,《宋词》元曲要读,明清小说要读,散文戏剧要读,杂文新闻也要读。这是一个知识积累的过程,好比盖房子,首先要准备材料,材料充足了才能动工,否则只能做做白日梦。读书是提高一个人知识储备的最佳途径,也是培养一个人高雅情趣的最好途经。读一本书,就是引来一条河,惟有引来千千万万的江河湖泊,才能汇成一望无际的海洋,才有化而为云,凝结为雨露的可能。
好的东西,经典的东西,自己喜欢的东西,就多读几遍;遥远的东西,自己不感兴趣的东西,一遍过去也就算了。读的过程其实也是筛选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我们慢慢的知道了自己兴趣所在,也透过文字的背后看见了真正的自己,这是一个明心见性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我们的心慢慢的变得纯粹,变得坚强,也变得柔软。慢慢的看到一些曾经忽略的事物,尝试着用全新的眼光发现身边的一切。也可以说,这是一个发现世界,发现自我的过程。
二是勤写。其实确切的说,应该是勤写。诗歌就像一个脾气极大的女孩子,想走近它,你得花一番功夫,挖空心思千方百计,好不容易走在一起,你还得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因为稍不注意,她又会把你抛弃,难得易失,这是它最基本的特点。唯一的办法就是多写多练,持之以恒,把它变成一种习惯。每天写上几句,质量高低暂且不论,水平好坏不必介怀,但不能不写。一个真正喜欢诗歌的人,他写的第一个目的并不是为了拿给谁看,向别人证明自己,之所以写,是因为不能不写,有了想法不写出来便会如鲠在喉不吐不快,借一只笔,几行字,浇胸中之块垒。于作者本身而言,这是一种享受,更是一种洒脱。
这其实也是一种隐含的要求。即真正的诗应该是发自内心,充满情感的,行于其所当行,止于其所当止,是一种自然而然的状态。它不应该是一种强迫的状态。目的性太强,于作者而言是一种极大的痛苦,抓耳挠腮东拉西凑,于读者而言又何尝不是一种痛苦?这种挤牙膏式的作品,无论用了多么精美的辞句,无论用了多少种方法,都不会具有持久的生命力,在时间的沉淀中,终将风流云散,消失殆尽。
三是善思。诗歌是一个充满灵性的世界,它需要我们用思考和思想去琢磨它,打造它,成就它。年轻时读孟浩然的《夜归鹿门歌》,一知半解,过后即望,毫无印象。前几年拿出来再读,感觉截然不同:
山寺钟鸣昼已昏,渔梁渡头争渡喧。
人随沙岸向江村,余亦乘舟归鹿门。
鹿门月照开烟树,忽到庞公栖隐处。
岩扉松径长寂寥,惟有幽人自来去。
短短的八个句子,56个字,最起码包括四个转移:一是空间的转移,“渡头”“沙岸”“乘舟”,所以这时候场景是在江边,但从一个“归”字,作者的视角随之转到了山中,“烟树”“岩扉”都是山中之景;二是时间的转移,“昼已昏”,傍晚时分,天色已暗,所以大家才要回家去,“月照”则说明此时已是也要,一个“烟”字更说明月光还不小,不然树只是树,月只是月,终究和烟字拉不上关系;
三是人物的转移。“争渡喧”,谁争?下一句“人随沙岸向江村”说明了,是“人”争,有“喧”,有“随”那么这人当然是众人。后面到了山中,看来无人,但作者心中却有人,这个人是“庞公”,一个隐士,正是和前面的众人形成了一组对比。
四,环境的转移。江边的环境怎样,一个“争”字一个“喧”字说的明明白白,是闹哄哄的,是吵吵闹闹的;山中呢,“岩扉松径长寂寥”,是寂静的,是安宁的,是不动声色的。这样一深入思考,你便不能不为作者高明而击节赞赏。因为思考,让我们看到了不一样的风景。
唠唠叨叨说了这么多,不免有些班门弄斧,见笑于大方之家,限于自身水平欠缺,实不足以供大家一览。诚惶诚恐,幸何如之?愿意在此抛砖引玉,恭听各位才俊雅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