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四大传统节日之一,清明节是唯一与“快乐”不沾边的。作为重要的祭祀节日,人们在清明期间祭祖和扫墓的传统已经流传了二千多年。如果要用一种色彩来表现这个特殊节日的话,我会选择墨绿色,就是象征死亡的黑色和象征新生的绿色混合而成的颜色。我估计古人之所以会选择在春天万物复苏的时刻来定义这么一个容易让人伤感和联想到死亡的祭祀节日,一方面是考虑到春天温暖的气候适合踏青出游,祭祀、扫墓比较方便;一方面春天给人以充满希望的感觉,能有效减弱因为怀念逝者而产生的悲伤和沮丧心理。脑补一下,把清明节安排在凋零的秋天或者寒冷的冬天会是什么样子?
我对死亡的最初体验来自于多年前外公的去世,他在医院里经历了插管、开胸等一系列抢救过程。虽然当时的他已经无法与人交流,但我还是能感受到他在面对死亡时的痛苦和无奈。我至今无法忘怀外公离世时张大嘴巴,想吸进最后一口气的表情。随着时间的流逝,身边陆续有亲友罹患重病,他们中大多数和外公一样,在医院里经过了程序化的治疗和抢救后,痛苦地离开了人世。在传统的思维里,得了重病在医院接受治疗和抢救是天经地义的事,医院对大家来说就是迎接生命和送走生命的地方。我曾经怀疑大多数抢救其实是徒劳无功的,但是病人、亲属、医生都不愿意放弃。我有一位很要好的同事几年前得了宫颈癌,被确诊时已是晚期。她不肯向疾病和命运低头,经历了一次又一次常人无法想象的化疗和靶向治疗。每次我到医院都看见她的双手插着管子,一只手输液,一只手输血。她说话很费力,不时起身用吸管喝水,又不断地呕吐。但她仍对治疗充满乐观情绪,还约我出院后结伴去国外旅游。我看着她稀疏的头发,坚定的眼神,真心希望她能挺过去。仅仅八个月后,她还是走了,带着对生命和美好生活的无比眷念。
今年1月份,凤凰卫视《冷暖人生》栏目播出了一期“迎接死亡”的专题,我从中第一次听到了“尊严死”的概念,并搞清楚了它和“安乐死”不是一回事。所谓“尊严死”,就是在生命末期放弃无谓的治疗,既不提前,也不延后,自然死亡,给生命以尊严。“安乐死”不管是自助还是他助,都是人为的终止生命,不属于自然死亡的范畴。这周古典老师在他的《超级个体》栏目中也讲到了“如何尊严和安宁地离去”这个主题。他指出如果不幸患了重疾,一定要让当事人立个生前预嘱,有条件的可以选择安宁疗护,把知情权和选择权交给当事人自己,让死亡不再变成一场毫无尊严的博弈。回想起那些在医院后期治疗中苦苦挣扎的亲友,我十分赞成古典老师的观点,他能从更高的思考维度来探讨死亡这个沉重和充满禁忌的话题。他把死亡比作骄阳,虽然直接看刺眼,但是背过身去,就永远站在自己的阴影之中,因此要直视骄阳,想明白人生的退出机制,活在当下,珍惜身边人,创造好自己的人生。
死亡是人生的最后一课,古典老师已经给我们提前预习了。每个人都无法赢得和死亡的博弈,但我们有机会用好自己的生命,发挥出自身最大的价值。唯有如此才能在人生最后一堂课上,交出满意的答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