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听我的名字,就像一个农民,是不是?
我家在湖南邵阳新宁的一个偏僻的小山村,农村的生活很苦,一个月便难得有几回肉吃。幸好那时我们家里有个蒸笼,按惯例每次借出去送回来就会有一碗荤菜,于是每次蒸笼被借走,就成了我们最美的期待。
除此之外,就只有客人上门或家人生日,因为那时爸爸是村干部,有时也难免会碰到招待上级的机会,这个时候我们内心是很兴奋的,因为这意味着家里就要去杀牲畜鸡鸭等,虽然我们不能上桌,但吃完之后还有些剩余,这就是我们难得的美味。我爸炒的一手好血浆鸭,即便是用吃剩后的辣椒也能吃顿好饭。
至于乡里领导干部,穿着白衬衣,黑皮鞋,提着公文包,那是我们崇拜的偶像。此后的无数时刻,每当我们在田地里劳作得抬不起头时,就臆想自己某一天成为乡干部,不用干活就提着公文包到各村走走,吃吃喝喝就可以了……,长大之后才知道这其实是一厢情愿,乡干部并没有那么美好,可说实话能跳出农门应该是我们那一代孩子的共同的梦想。
也许有人会问为什么,这个问题就如在宫廷深处的年幼皇帝问大臣为什么那些灾民为什么不知道吃肉充饥一样,让人不知怎么回答。
其实农村里什么都好,空气清新,充满田园气息,吃的都是绿色食品。可唯一的不好就是农村人的农活是干不完的。从春到夏,从秋到冬,只要你想干就有活干。平时的挖土挑灰,种豆种麦掰包谷,回家之后还要挑水煮饭洗衣服。唯一说得上轻松的算是放牛,即便如此有时要带一担柴回来。
至于说农村里最累的双抢,从这个名字就知道它的难度,抢收抢种,只有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要把全家五六亩双季稻收回家再插上秧,累得你想哭。后来我才知道对犯人的惩罚称之为劳动改造,实在是太形象,除了是自由身之外,我估计没有那个犯人有这样的劳动强度。有时我突发奇想,要是这样干一辈子,哪怕是犯法也要去试试。具体如何我就不再赘述,参加过双抢的人可以脑补一下。
农村生活苦,农活累,可即便如此,我们还是感觉充满乐趣,自己感觉过得很有意思,至少比现在的孩子只知道玩游戏耍手机要丰富得多。不说那漫山遍野的野果,什么报春茶舌三月泡,什么板栗毛桃野核桃,反正是山里出什么我们就吃什么。
农活忙,可架不住我们忙里偷闲去捞鱼捕虾盘泥鳅,尤其是几个小伙伴一起拿着蛤摸赶鱼的场景,想起来就让人兴奋。一放学将书包扔在家里扛起蛤摸就走,走在乡间田埂上,来到水库尾的滩涂地,选一个有利的位置几个人将蛤摸排在一起,然后从其它三向同时吆喝,慢慢冲到蛤摸前迅速提起蛤摸,这时只见有人蛤摸里活蹦乱跳,有人蛤摸里寂无声息,于是有人兴高采烈,有人气得喊娘,过得一会这时高兴的和郁闷的就换了角色。反正搞了几次每人都有收获,于是把蛤摸一扔,大家争先恐后跳进深水处,玩得不亦乐乎。那时没现在这么忌讳,想玩就玩,大人也不多管,可好像也没出什么溺水事故。
每天断黑后不管多忙大家都要回家休息啦,这时我们草草洗过澡后就可以看电视,那时一个生产队也就一两部电视机,搭帮满叔在外工作,将家里淘汰的小黑白电视给了我家,那可是稀罕事物,为此我在小伙伴们面前算是露了一把脸,动不动就说不让谁去我家看电视,算是终极威胁。那时看得最多的就是一个动画片,恐龙克基特塞号里面有个终极武器,人间大炮,每当这个武器出来就大快人心,解决了问题。当然还有包青天之类也让人热血沸腾,于是在看牛时手持看牛棍就好比展昭手拿尚方宝剑神气无比。
其时我那时还有一个其它小伙伴没有的乐趣,就是看看爸看过的武侠小说,这也算是我最初的文学萌芽。那时看的是金庸先生的小说,后来我才知道金先生的作品对整个华人世界的深远影响,那时就只知道好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