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把品相好的整个土豆,用刀均分成两块或四块;在耕好的地里牵线,竖向均匀间隔掏无数个小窝;把备好的土豆块放进小窝里,再放进一撮农家肥;末了,用锄头再把农肥和土豆块盖好。于是乎,就看见农田里一道道竖向的地垄,等来年开了春,就会长出一溜溜芽儿。经过施肥、除草等后续劳作,就能开花结果——果实当然在地下——长出满满的土豆。
挖土豆,不需要多大的力气,是个技巧活。这个活儿可不简单,我是在挖坏无数个土豆之后才总结出来的经验教训。瞅准半干的茎秆,在距离根部半径稍微远一点的位置下锄头,然后一只手握锄头,另一只手握着茎秆,连根拔起。嚯!地底下一大窝土豆“崽崽”就被拎出来了,大大小小可不少——有几个的,也有十来个的。好家伙,不起眼儿的茎秆下面,竟然藏了这么一堆大胖小子。无论大小胖瘦,一律进了我的竹筐,谁都跑不了。小的可以喂猪、晒成干土豆,大的用处那就多了去,而且怎么吃也不会厌。
说起晒干的土豆,不知道各位有没有吃过,我是从小吃到大。
大体来说,有三种:整个土豆晒干而成的丸子状、一指厚的土豆片、薄到不能再薄的土豆片儿。
那些个头小的土豆,就会整个煮熟,再被扒皮,太阳下暴晒几天。到了冬天,煮猪蹄的时候,里面放这个东西,简直是妙不可言。我很喜欢吃,但是却不喜欢制作这个玩意儿的过程。因为个头小的缘故,剥皮不太方便,折腾好半天才剥出那么一些,可母亲又偏偏要我做这个,对任何一个小男孩来说,都是一种巨大的折磨。做干土豆片就容易多了,专挑个头大的土豆,用刀子切一切就好。一指厚的干土豆片吃法,和整个儿的差不多,大多煲汤;很薄的那种,属于过年专用菜品:放锅里油炸,再捞起来放点白糖,就是一份家庭自制薯片。所以后来第一次吃上超市里卖的薯片,一点也不觉得稀奇,我老早就吃厌了,而且比超市里卖的好吃。
再说土豆的其他吃法,大约全世界都大同小异,鲜有人不爱。
以前在乡下老家的时候,最爱的有这么几样:烤土豆、酸辣土豆丝或片、洋芋饭和土豆粉。
烤土豆,是我这些淘气孩子的最爱。放着母亲加了调料烹制的土豆不吃,自己找几个土豆扔进火堆里现烤,等几分钟再掏出来。烤好的土豆太烫,可又等不及想吃,于是一个土豆就在两只手上捣来捣去,到手差不多可以忍受的温度,再剥开烤得黑黑的皮,香气就溢出来。土豆那个烫唷,在嘴里还要捣鼓几下,才能吞下肚。一顿吃完,浑身都暖和了,只是两只手和一张脸,全被糊的黑漆漆。
土豆丝和土豆片,是再平常不过的家常菜。这个菜,很好吃,做法简单,无论贫穷或富有,都有资格拥有它。在老家的那时候,家里有泡菜坛子,那里面装的可是正儿八经的酸菜。炒土豆片之前,舀点酸水,菜还没下锅,口水已经留了一地。而且泡菜坛子里一般会有辣椒,那可是酸辣椒,用来做酸辣土豆丝和土豆片,简直是绝配。只是一盘简单的土豆丝,就能下三碗白米饭,要不是肚子装不下,简直可以一直吃下去。
洋芋饭,则是农村家庭的日常。哪个家里还没有点剩饭呢,炒剩饭吃多了总是会厌烦,那么加点土豆进去刚刚好。把土豆去皮,切成小块,放调料炒两分钟,感觉最外面那层已经全部裹上油盐之后,加入水。水的多少,取决于火的大小。火候也有讲究,中火烹制,水快要完的时候,改用小火,以便让土豆结出黄灿灿的锅巴。同时,把米饭倒在土豆上面,土豆有锅巴了,饭也热了。要是有足够的时间,就把米饭和土豆混合一下,再用小火炕出一层锅巴。如此一来,一道最基本的洋芋饭便完成。为什么说是最基本的?因为还有花式的。
出四季豆的季节,就在洋芋里面掺上四季豆;冬腊月家里杀了猪,做了大肠,就往里面加点大肠,这种大肠是在坛子里放过的,略微带点酸味,让人口馋;也有像我母亲这样口味独特的,往里面加几个红薯。总之,洋芋饭变化多端,好在万变不离其宗,总离不了白米饭和土豆。
土豆饭粉,算是这几样里做法稍微复杂一点的。土豆里的淀粉,被逼出来,就是土豆粉了。平日里做土豆丝和土豆片,盆碗里免不得沉淀一层白色的物质,那便是土豆粉。土豆和红薯都可以用机器打碎了,煮沸之后把淀粉过滤出来,就像做豆腐那样。土豆粉提取出来,晒干后储藏,就能吃上一年。新鲜土豆丝儿里,加上一点土豆粉,弄成饼状下锅煎,就能做成美味的土豆丝饼。土豆粉和水之后,形成液体,用勺子舀进铁锅,均匀地铺一层;等一面煎好,便整个翻过来,两面煎好,出锅切块,再和炒腊肉一起炒。看起来热量很高,可是架不住吃起来爽啊!
后来去了城市里,吃到了快餐店的薯条和干锅店里的土豆,味道都不错。仔细想来,那些也是最基本做法的延伸,味道还是那些熟悉的味道。
所以说了这么多,我还是没搞明白。这个土豆,为什么这么多吃法,而且总是吃不厌?真是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