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徒嘉,兀者也,而与郑子产同师于伯昏无人。
子产谓申徒嘉曰: “我先出则子止,子先出则我止。”
其明日,又与合堂同席而坐。
子产谓申徒嘉曰:“我先出则子止,子先出则我止。
今我将出,子可以止乎?其未邪?
且子见执政而不违,子齐执政乎?”
申徒嘉曰:“先生之门固有执政焉如此哉?
子而说子之执政而后人者也。
闻之曰:‘ 鉴明则尘垢不止,止则不明也。
久与贤人处则无过。’
今子之所取大者,先生也,而犹出言若是,不亦过乎!”
【解释:郑国的申徒嘉也是独脚人,年轻时也犯过法,受刖刑斩一脚。
他姓申徒,名嘉,追随老师伯昏瞀人已经十九年了,行学生礼,甚是恭谨。
这位老师原是隐士,废弃本姓本名,自称伯昏瞀人。
昏,幽暗也。
瞀,弱视也。
自称昏瞀,自嘲也。
伯昏瞀人生计困难,设座讲学,找点外快。
申徒嘉侍候老师的起居,每逢老师上课,也坐在下面听。
郑国的政治家子产,姓公孙,官居相爷,权势(火亘 )赫,也来听课,伯昏瞀人不认他的相爷官阶,只认他的 学生身份;
所以不给特设雅座,而叫他去与申徒嘉同席邻坐 。
子产相爷不愿与一个犯有前科的独脚人同席,但又不得不做出愉快的样子,表示自己谦恭下士,不闹特殊。
本来嘛,他当相爷以来,政绩斐然名声好,不能不小心爱惜漂亮的羽毛。
下课后,子产离席,申徒嘉也同时离席。
子产出门, 申徒嘉与他并肩出门。
子产走,申徒嘉碰巧跟着走。
子产登车,回头说:“我先出门,你就留步;
你先出门,我就留步。这样好吗?”
申徒嘉窘住了。待要解释几句,子产乘车已驰去了。
第二天两人又同席邻坐。
下课后,子产提醒申徒嘉, 说:“我先出门,你就留步;你先出门,我就留步。现在我要出门,你可不可以留留步呢?”
不等申徒嘉回答,子产掉开脸说:“你冲撞了执政官,也不避一避。你算哪一级的执政官哟?”
申徒嘉说:“老师门下执政官也不少,可我没见过象你这样的。
执了政,当了官,你要炫耀就炫耀吧,奈何践 踏别人。
我曾听人说过:‘皎皎明镜不染尘,斑斑尘染镜 失明。
跟好人,学好人,跟着女巫学跳神。’
你来听课, 说要紧跟老师。
老师可是大好人哪,你怎么学的呀,竟说得出那样的话,真是斑斑尘染了你的心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