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每到过年,或者回家,总感觉少了点什么。有时一个人闷坐在家里,看着忙进忙出的老婆,突然就问她一句。等问过之后,不禁哑然失笑,这种问题,我都不知道问了多少遍了。
“你没看到你老表呗,是不是又在想他了?”老婆抛下一句轻飘飘的话,又去忙她的了。
似乎每一次都要她说出来,我才能更确定,我是在想我的老表了,都好久没看到他了。
我们那个年代,每家兄弟姊妹都很多,因此我的老表也多。什么姑老表,舅老表,姨老表,亲的疏的,应该有六七十个。
我老婆说的这个老表,是我大姑家的,虽说不是亲大姑,但我们却像亲老表,走得很融洽。
老表叫启明,比我大二十多岁,虽然年龄相差悬殊,但他一直有一颗年轻的心,甚至说是童心。
在别人的眼中,他是一个傻子,反应不太灵敏。听长辈说,姑父和姑母是近亲结婚,所以他显得有点智障。
他走路身子有些前倾,手一直抄在袖笼里,有时走着走着打起趔趄,手也不掏出来。他一年四季都穿一件蓝布褂子,哪怕在夏天,背后的盐碱白得像一层硬霜,也不脱下。他一直穿着一条大裆裤,一走动便摇来摆去,窜起一阵风,裤带永远是一条被汗浸得乌黑的布条。
别人都说他傻,他说别人懂个屁。在外面哪怕再热,只要忍受住了,等站到树荫底下,或者钻到屋子里,再敞开褂子,那种凉快像沁到到骨子里。
直到多年以后,我在外面扎钢筋,挖土方,我也一直穿着厚褂子。既可以防晒,又可以防意外,而且,散了工之后,褂子一丢,那种阴凉扑面而来,我才算有了最真切的感受。
在他眼中,别人几乎没有什么年龄大小,他都可以谈得来。而在别人眼中,他就像一个小孩一样,谁都可以摸一下他的头,朝他吼一句。
他脸上一直挂着那种淡淡的笑,说话显得重复啰嗦,经常将自己绕在里面出不来,但一点都不讨人嫌,也没有下作的样子。
他家在二村,我家在一村,相距不过三四里路而已。记得小时候,我去姐姐家,要从他门前过。每次我到那儿,他就像等在家门口一样,热情地迎上来,将我拦到他家里坐一坐。
确定我坐下了,他就跑到水塘边,或者山地里喊大姑妈。等大姑妈气喘吁吁地赶回家里,他已经找来了蓝边大碗,白勺子,还有砂糖,然后不停的催促着让大姑妈拿出油炸好的泡糯米,用开水冲给我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