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三月中旬我和父母一起来到了台州这座城市。因为是早春,所以出了高铁站口,穿过地下通道站到地面上时,还是清晰的感受到了春风削来的阵阵寒意,料想贺知章笔下的二月剪刀写的也就是这种感觉吧。很快的我们拿出了行李箱里所备好的羽绒衫,没来得及脱去外衣,便急急地披在了身上。
都说江南的春天来得早,对于这点,我欣然的承认这是对江南很真实的写照。在打车去往市区的路上,就可以看到一切都开始鲜嫩了起来。江南三月,莺飞草长,杂花生树。出租车不疾不徐地掠过道路两旁随风摆动的柳枝和熙熙攘攘的人流,偶尔还伴有小鸟的清唱,忽远忽近的青山也对我们抱以最亲切的微笑。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我们到达了市区。
这次和往日的旅行一样,父亲把居住的环境选择在了市里的老城区,父亲总是很欣赏老城区悠久的历史年代和丰厚的文化底蕴,夸赞它较为浓郁的生活气息。对于新区,他向来只是粗略地打量几圈,从不多做停留。
初来的一个星期,大概是因为对周遭环境的陌生,总感觉时间就像一首还未正式播放的抒情曲的前奏,在手指间跳动的音符是格外的缓慢,缓慢……直到在零星的小雨中穿过几条小巷,尝过几块香甜的糯米麻滋之后,才算正式了起来。
父母还是保持了像在家里一样早起的习惯,每天清早就起了床,由父亲泡上一壶台州特产的羊岩勾清,只许一小撮,清澈明亮的汤色中透出微微的翠绿,细细地润上一口,三分的微苦跳出七分的恬淡萦绕在舌腔,滋味犹甚龙井。妈妈的手擀面也是不愿放下,舀出一小盆面粉,打下两个鸡蛋,沿着瓦蓝色瓷盆的边缘再一点点加水,两片小小的黄和成一片,印在白面中间,犹如冬季里金色的光圈洒在了稀碎的白雪之上,轻轻柔柔,温温暖暖。面粉在妈妈的手掌里不断地被揉搓,呈柳絮状,聚集,再揉搓,直到露出光滑的面团。醒面,擀面,切面。不一会儿,三碗撒着姜片葱花,半面是肉丁的热腾腾的汤面就上了桌,拌上两勺当地的蟹酱,大口大口地吃着,一时间竟也觉得不像个城市的客人,而是主人。
台州既相似于醉翁亭记里环滁皆山也的描写,又不完全相同于此。山脚下细密的房屋柳舍镶嵌在层层的青山之内,而绵延的山峦之中又参差错落的分布着众多寺庙,似一粒粒悬浮在山林之间的幽魅星辰,隐隐地发散出动人心神的斑斓星光。天气好的时候,我爱爬上山顶,让纷乱的思绪随浮动的白云乱飘乱转。蓝天在我之上,脚下有宁静的山谷,我常常想起自己的过去,发生过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广陵禅寺立在那儿有几百年了吧,傍晚的落日和昨天一模一样,风和太阳也永久不停地泼洒着棵棵绿树。我有时候觉得奇怪,自己简直像活在梦境中一样,似乎一切都是永恒的,而此刻的我又在哪里呢?
寺院里传来了铛铛的声音,该是一天将尽的时候了,空灵悠长的钟声震颤着每一寸质朴的空气,也震颤着我一颗遥遥荡荡的心灵。回望缈缈山峰,流动的清风正洗刷着野草上的尘埃,风化的石阶也褪去了斑斑树影,一切都变得模糊了。
暮色从烟水间合起,我还等着什么呢?我该下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