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可怜我冷吧,许俊妍又把外套还给了我。穿上立马感觉暖和了好多。她可能觉得有点尴尬,没再继续说话。
一路向西走到路口,许俊妍想往左拐,那是往南去到趵突泉公园、泉城广场方向。
我说:“咱们大伙儿不是说好去教堂吗?他们会不会在那儿等着?要不,咱们去教堂找他们。”
她点了点头,没再坚持。
于是我们向右拐往北走。具体去的哪个教堂确实记不清了,记忆里应该是五龙潭公园后面的天主教堂。其实我们这些同学也没有信教的,对当时的我们来说,去教堂过平安夜纯粹就是年轻人凑热闹。
穿过熙熙攘攘的街巷好不容易挤到教堂门口,就再也挤不动了。从门缝里瞧,里面乌泱乌泱的全是人。正琢磨接下来该怎么办呢,就听到童玮喊我的名字,原来她们也到教堂来找我们汇合。
听到童玮喊我,许俊妍悄悄松开了我的手。好在街上人多,童玮没看见。否则的话,当晚她就能撕了我。
本来大家还想等过了半夜12点再回去,但实在太冷,大家都冻得够呛。于是我们改变主意,从舜井街那边插到朝山街,再从文化西路回学校。
第二天圣诞节,上午是大学英语,下午上自习。由于班级晚上要准备圣诞晚会,于是我和学习委员姚雪莹就拿着班费出去采购东西,买了很多气球、水果、瓜子什么的,一路上差点没累死我。
姚雪莹是福建人,和童玮、许俊妍在一个寝室,也是童玮的闺蜜。她的普通话带有很重的闽南口音,无限接近于台湾普通话。
现在想想姚雪莹给我印象最深的就是她的眼睛,是那种非常漂亮的杏核眼,会说话的那种。她身材匀称、皮肤白皙,略微有点胖,美中不足的就是性格太强势,经常发大小姐脾气。
在我内心深处,一直隐隐感觉姚雪莹和金庸《天龙八部》里的某个帮主夫人是一个类型。
漂亮是漂亮,但嫉妒心太强。如果她自己得不到的东西,撕碎了也不会让给别人。所以我一直对她有点畏惧。
说来可笑,她这一点倒和我妻子差不多。婚前我妻子非常大度,对我以前的事情一律不管、一概不问。最后却在婚后搬家时憋了个大招。
把我跟女同学往来的几鞋盒书信、照片、八音盒、千纸鹤以及装满了各种形状玻璃瓶儿的手叠幸运星背着我一把火烧了。
那天我记得特别清楚,我和姚雪莹坐公交车去的西市场,把需要采购的东西买完后,我又自己掏钱买了两三支英雄牌钢笔。其中一只全钢特细的还被江苏妹子方芳给弄丢了。
然后姚雪莹说她要买一个抱枕,就让我陪她到卖针织的地方去买。可当时我提着很多东西走路很累,一动都不想动。
于是她话里有话的说:“这天已经冷了,上合堂课的时候你不买个坐垫儿吗?”
我表示没必要。
姚雪莹接着说:“出都出来了,你买一个吧。”
我说:“不要。一个大老爷们要那玩意儿干什么,太娘炮了。”
她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昨晚上下雪的时候……你冷不冷?穿的多吗?有没有流鼻涕啊?”
我一听心里咯噔一下,心想坏了:“这家伙!昨晚她肯定看到什么了!”顿时感觉心底深处藏着的一只气球被人用针捅破一样“啪”的一声爆了。
于是乖乖的陪她去买,她还帮我挑了一只淡绿色抱枕。后来这只抱枕我一直都放在寝室没怎么用,因为一点都不耐脏。
等我和姚雪莹把东西买回来的时候,班长他们也把窗户上的圣诞节贴花什么的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大家又把课桌匀到教室墙边,只等晚自习时一起狂欢。
很多具体情况记不清了,只记得后来dj音乐放的是阿拉伯之夜和兔子舞,大家一直狂欢到教室熄灯才回宿舍。
接下来的三天平安无事。
童玮还是中午和我一起去食堂吃饭,下午课后她去餐厅打饭占座,我去阶梯教室占完座再和她一起吃。有时一起上晚自习,有时一起到图书馆看书。
第四天上午,第二节大自习的时候,图书馆张主任让我到图书馆帮忙,结果我在图书馆被我们班的张若兰给堵住了。
我说:“诶,张若兰,你不老老实实上课,这个点儿到图书馆来干什么?”
张若兰冷笑一声:“好啊薛伟,你现在过得很滋润啊!听说你现在是510女生寝室的红人了!”
我很纳闷:“我说张若兰,你好好说话行不行?别整天阴阳怪气儿的,你到底什么意思?我招你惹你了?!”
张若兰一脸鄙夷:“哟!你还真记不起来了?!那我提醒你一下,孙——婉——晴!”
张若兰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那时候大一新生军训,我们本科九个班和高护两个班在一个操场训练。训练间歇大家都在树荫底下乘凉,又热又累,都搬个马扎围成几个小圈在一起喝水吹牛。
当然,男女生是分开训的。
干坐着躁的慌,负责我们班男生军训的段教官就让我们男生起哄,让女生表演节目;女生那边的教官也让女生喊,让我们男生出节目。
气氛一下活跃起来。(不知什么原因,我印象里总觉得学护理的女生比学临床的女生颜值高。)
然后高等护理一班的一个大眼睛姑娘出来跳了一支新疆舞。所有男生都嗨了,还有人吹口哨。虽然大家军训穿的衣服都挺肥,但搁不住青春逼人啊。把我们男生看的是心潮澎湃、心潮起伏,手都快拍烂了。
轮到我们男生出节目时,我觉得是时候表演真正的技术了,就把自己在公园跟老大爷学的24式简化太极拳照猫画虎的给大家比划了一通。
没想到大家反响还不错,连给我们军训的段教官都说:“小伙子不错嘛。”
其实论起来,段教官比我还小两个月。
后来军训结束后,紧接着就是各种比赛、各种新生选拔,也是为学生会吸纳新的成员物色人才。说实话,那时候的我年轻好胜、超级爱出风头,于是就报名参加学校的演讲比赛。
当然,我要先在班级胜出之后才能去参加学校选拔。对我来说,冲出班级是十拿九稳。为什么这么自信呢?!以前在初中的时候我就拿过全中学即兴演讲第一,全区第三,高中还在学校广播站做过一年的播音主持。
比赛进行的很顺利。
但在晋级全校十强赛时对选择题目上我有些犯难了。翻遍学校图书馆都没有我想找的资料,就是陈道明老师在《我的1919》里面那段著名的演讲:“我感到愤怒……”
于是我在班上逢人就问谁有那段文字,结果大家都摇头。后来心想实在不行就算了,还用图书馆张主任给我推荐的陈毅元帅的外交声明吧。
第二天早自习,我们班的孙婉晴找到我,给了我一张纸。我一看是陈道明老师的那段完整台词,一字不差!字体工整清秀,还是用钢笔抄的!
我说:“谢谢你!你可真帮我大忙了!等我进了决赛,一定不会忘记您的大恩大德!到时候我请你吃饭!”
顺便说一句,孙婉晴是山西人,和张若兰同在506女寝。她是那种禁欲系风格的单眼皮女生,有种特别仙儿的感觉。讲话慢条斯理,从来都是四平八稳,我就没见过她着急的时候。
后来我就进了决赛,而且进了前三名。再后来,学校学生会宣传部直接把我要走了,然后学校广播站也让我去报到,还发给我一个塑封的工作牌。
现在想想那个号牌可能还有,但搬家后就没再见过。那个号码也非常有意思,说起来就像我胡编的,但它真实存在过——007号。
当然我也没有忘记自己的诺言,在学校的第二餐厅请孙婉晴吃了一顿饭。还把学校广播站每礼拜发一次的两张学校浴室的洗澡票都送给了她。
仔细想想那天我也没说什么过头的话,也没说喜欢她之类的。因为这事儿过了没几天,童玮就直接把我打包带走了。我就再没和她单独联系过。
看着气势汹汹的张若兰,我好像猜到了什么:“坏了,可能是人家孙婉晴认真了,以为我请她吃饭就是准备追求她,然后呢?——我跟童玮好了。
然后我们又是一个班的,天天看着童玮跟我秀恩爱心里肯定不舒服!这姑娘不会以为是我耍弄了她的感情或者怎么样吧?!我的天哪,我都干了什么!
她们寝室的张若兰来找我是为她出头算账来了!”
终于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