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是大一,天有些阴,快要下雨的临界。
我第一次去岳麓山,到长沙念书的第一个月吧,是秋天,长沙的秋天经常这样的。快到爱晚亭的那段有些破碎的台阶的下坡的路,过了佛骨舍利一丢丢的距离。我看见一个老人,她很瘦弱,跪在一旁的台阶上,头埋得很深,头发有些干枯,我看不见她的脸,她只是不停的磕头,不停的磕头。在我心间涌上第一种情绪是愤怒,出离的愤怒,书生意气也好,头脑简单也罢,这是真是的第一反应。我在想,这是怎样的一个家庭,让一个老人在这样的地方佝偻着,这么毫无尊严的乞讨,用这么卑微的方式,换取与同情心基本不等额的金钱。她的手里抓着一小把钱,有一块有五块,更多的是零头。我过去给了她一张五块,她抬头看了我一眼,我却没有怎么记住她的样子,只是觉得苍老,她好像说了声谢谢,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这算善良么,我心底里一些声音告诉自己想应该算吧。我很是乐意在公车上看见那些主动给老人家让座的,然后周围的人也能投以善意和气的目光的场景,这种从中能感受到力量的善举的治愈能力比刻意的大肆渲染更让人觉得来得真实。善良,是唯一一个,默默的像一个拉着你的衣角的孩子一样让你好好对别人的词语。它是向外的,不是向内的。
然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拒绝承认自己善良。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词居然能被等同于没魅力,或者没能力,像是在一个人夸另外一个人的时候,如果用了善良这个词,甚至会让对方觉得心里空空落落的,它甚至失去的褒义词的功能,和那句“你是好人”的杀伤力一模一样,更多的充当了灰色幽默的角色。
在严重社交化的社会里,扮演着不知如何是好的无地自容的角色。可能是很久前从第一个扶起老人反而被讹钱的那个恶大于善的时候开始,并也不会以江歌替朋友出头结果魂葬他乡却没有获得应有的尊敬的那个时候做结束,像是不知谁打开了地狱的门,不然怎么解释这些没准面容姣好的恶鬼。全民娱乐的时代终于也还是到来了,于是那些咆哮声音更大的人来到了舞台中央,一时间,你见过的好的词语几乎尸横遍野。于是你只有词穷的时候,才会对一个人说一句,额,你很善良。言下之意,耐人寻味。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成长轨迹,有些人在路上遇到的一些超出伦理的事情扭曲了自己的心灵三观的情况并不少见,在这种情况之下,几乎绝大多数的人用的招数是变本加厉的还给这个社会,准确来说,是还给社会上那些更弱的人来让他们觉得自己不至于太亏,在这个似乎没有什么信仰的拜金至上的环境里,这样的行为往往被默认是逻辑正确,你我心知肚明。于是幸好有硬性的法律保护着我们披着一层单薄文明的外衣,所以我觉得善良缺失的关键节点,不外乎精神信仰上的颠沛流离,以及一颗残破而疲惫不堪的心。
这在现实的社会里,没有人可以用标准的道德要求来评判一个你不知道他是怎么成长起来的人,你说要孝顺父母,然后他的父母由衷的热爱着家暴;你说要尊师重道,她的老师为在单独给她辅导的时候摸了她正在发育的胸;在这个每个人对太阳照不到的地方的恐惧大于太阳本身散发的光的大染缸里,善良这个词,真的有一点点,可怜。
不过,我喜欢这个不过,庆幸的是,我觉得至少更多的人,在心里是向往善的。就像是有一个很高的槛,我能看见人们或者即使受到创伤,也不愿意去作恶,也有一部分的人,做不了恶。那些最形式的以所谓的虐猫虐狗为途径的疯狂发泄,在我们的个人臆想里也许存在,而当真正的做出这样的行为的时候,评论区的不耻是能让人觉得善意的存在,它还是客观的存在人心的。善良它还在,只是很多人忘了它,而它也并没有因为你我毫无止境的颠沛流离横死街头。
我能想到的善良,你还记得小的时候被教育的拥有的那些美德吗,勤劳、勇敢、坚强、善良,在你日复一日的讲了那么多段子,看了那么多搞笑视频之后,你还记得它们吗。这物质富足的生活,它们作为被提供给你的原始动力,难道不是为了让你成为一个更好的人么?在我写的东西里我经常提到一个小哥哥。是在的一个汽修店,他是好几个修车工里看起来最小的一个,应该是个学徒吧,浑身上下是那种黑漆漆的油,衣服也有些破烂。但是他挂着笑。我见惯了商业笑,因为对此我也是手到擒来,所以我能感觉他的笑,很不一样,因为即使扭过头去,他的脸上也满是笑意。他钻进车底上了千斤顶,扭开了车胎上的螺丝,查漏,上我不知道是什么的剂,补好,打气,然后把车胎扭回去,钻进车底下取出千斤顶,接着回过头跟我说一声,补好了,十块。我惊讶,是那种不知所措和莫名受了别人的好的惊讶,前前后后那么繁琐工序和物料,只收十块。我说了句,好便宜啊,他一下子笑出来,他的眼睛很大,很亮,说,收多了没人来的。我没有见过这么亮的眼睛,一尘不染。我拿出一张钱来,朝着他说了句给你二十吧,别找了。他说不行,这样不行的,我给你找钱。然后跑进里头,出来的时候捏着一张十块。我真的一下子记住了这个小哥哥,记了很久很久,那天晚上我开着车回家,一路开一路哭,放声肆意的大声的哭,哭得没有任何形象,我哭生活真的太艰难,对于有些人真的太艰难了,而更难能可贵的是,我能感受到这个小哥哥的不一样,他的善良,甚至是温柔。于是我在心里想,求求你,求求你,别让这样的心,在日后的生活里变得和我们一样,也求小哥哥坚强些,不至于玷污天使的美名。
有没有听过这样一首歌,说起来可能真的有人没听过,《光辉岁月》,beyond的,黄家驹用来纪念一位已故的世界政坛重量级人物,南非第一任黑人总统,曼德拉。(他的故事有兴趣自己百度吧,这里随便写写)这位大人物从出生就不平凡,他是可以成为王的男人,理由很简单,因为他父亲是王。但是他没有选择这样的生活,他选择为了一些他本可以随随便便就奴役的人的自由而奋斗,他的时代里,南非有着严重的黑白分化和种族攻击,他坐过牢,时间不长,也就短短的二十七年,这点时间,我觉得以我的凡人之心,早就死几遍了。但是他没有,他一直在为那些素未谋面的政治地位低下的人们谋求幸福,这一生或者生或者死,为了心里最大的善意用最强大的力量活下去,后来,他成为了王,并不是因为他的父亲是王,而是他本来就是王。“一生经过彷徨的挣扎,自信可改变未来,问谁又能做到。”这是我见过的最强大的善良,强大到刻金为字,强大成人格的一部分。是的,善良这个词的背后,有能力的影子,甚至形影不离。一个人落水了,岸上的人不会游泳,他没有跳下去,请别说他不善良,这是不对的。
所以我想说的善良,是这样的,对和我们没有利益纠葛的人,报以哪怕不侮辱的善意;对我们眼里见到的善举,报以哪怕旁观致敬的温柔就好。我无法将这个词语解释得太好,对谁要求得具体,只能想得到有能力的时候别作恶,没能力的时候也别做恶的帮凶,就真的很好。
我记得这样一个电影片段,应该《敢死队》里的,时间久远可能细节有些记不清了,结局的时候杰森斯坦森去找老刀,老刀在给一个人纹身,聊着聊着,聊到了人生,老刀说,我们这样的人啊,一辈子都在杀人,杀了很多很多不认识的人,曾经有一个小姑娘在我的面前,她对我伸出手,让我救救她,我不以为然,她离我那么近,我却没有,后来我才发现我们这种人,这辈子失去的最重要的一样东西,就是他妈好好爱一个人的能力。
我们叛逆归叛逆,别没有良心可以么。
善良其实是最酷的词语,也是在大量的放肆和冲动掌握你太久之后能让你回归逻辑的冷静和体现真实人格魅力的最佳选择,一个罐子砸碎它太简单,但是如果你能想到这是一个穷苦人家唯一的取水工具,我觉得好好的还给他们会是你最酷的选择,因为你不仅战胜了自己,也同时决定了你的心的力量,不是么。多说个想法,我希望大家都能搞清楚什么是目的什么是工具,我们来这世上要找的东西最好的是幸福感,而不是钱权利,并且幸福感这样东西,很多时候,我们需要清理一下附着在那上面的欲望,不要一个人大半夜流太多眼泪才好。
以我二十多岁的人生旅途和较为贫瘠的人生履历,这个自内而外的外向性词语这是我全部的理解,也许以后我会重新回来再写一遍这个词,不知道那时的我能否比现在透彻,也但愿那时的我如今天这般清澈。
这个矫情的词,我觉得是很难把握解释和说教甚至是举例子的分寸的,能写这个题目,我还是相信太阳的。
多说无益,借句歌词结尾,如果它曾感动过你,希望你能做个善良的人。
我祈祷拥有一颗透明的心灵,和会流泪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