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是烟味纠缠在指尖不散，经久暗示我曾那样颓然为她殉情一场，最终不过落得这伤身伤心的结局。
0.
我醒来，瞳孔慢慢从梦境中退出界面，聚焦于空无一物的天花板。
手臂上阵痛尚存。两三条突起的伤痕像是丘壑横梗，隐喻着我自寻波折的人生。
人们总是歌颂青春的，它不落风尘又充满活力，每一天都不愁吃喝的做着不切实际的幻想。文艺的梦里有吉他和野马，古典的梦里有香炉和轻纱，摇滚的梦里有灯光和酒吧。多残忍啊，成人世界把一切美好的东西都灌输给青春的幻想却没告诉他们背后充斥着怎样的刀光剑影，然后嬉笑着看他们手足无措的登上舞台被狠狠羞辱，最后变成一样的僵尸和观众。
我这样想着，继续闭上眼，等待醒来的那一刻自己已经是满头白发。
可是一闭上眼，手臂更疼了，疼得我不得不想点什么别的事，疼得我不得不又想起她再把自己折磨一遍。
1.
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王佳芝不信自己爱上了易先生，偏是猪油蒙了心的让他走。人总是这样的，偏要牺牲点什么才恍然动了情，不然总觉得无所印证，连自己都不相信自己。
我叹了口气，走进奶茶店的门。
她就在那儿，听到门帘响动，回头冲我笑了一下，露出可爱的小虎牙。“你来啦。”
“嗯。”我颔首示意。
她接过秦姐递来的杯子放到塑封机底下，封好杯子后递给窗外的客人。
“请慢用。”眼睛弯成了月牙。
我向秦姐打招呼：“今天生意怎么样？”
秦姐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冲我笑，“你又来了啊。生意嘛，就这样啊，不咸不淡的。”
我嗯了一声放下书包，“给你添麻烦了，我也不会干什么活。”
秦姐嘿了一声，“人多的时候有你搭把手，我和慕久轻松多了。”
下午一两点的时候奶茶店没什么客流，近三点的时候人就会多起来。店是慕久家开的，秦姐是雇来的员工，每周六下午慕久会来看店，而我也因此前来帮衬着。
我从包里拿出一本书来，坐在长木椅上翘着二郎腿闲闲翻看。慕久凑过来问：“什么书？”
我给她看封面。《自深深处》。
她表示没什么兴趣，懒懒的用鼻子和下巴磨蹭着我的肩膀。我合上书，偏过头柔声问：“怎么啦？”
她忽然在我脸颊上亲了一下，然后笑嘻嘻地跑开了。
我微怔，察觉到自己变了脸色，赶快转过头去平复心情。书本的深蓝色布面沾上了慕久手上的一点水渍，颜色深下去了一点。我用袖子试图抹干它。未果。
2.
我打了三次打火机都没有火出来，于是转过头朝胡杨扬了扬下巴，“喂，借个火。”
他一边把嘴里叼着的烟凑过来，一边含混地嘟囔：“女孩子抽什么烟啊。”
我点着了烟，顺手把打火机扔下天桥，猛吸了一口，然后吐出一团白雾。“因为我最近在Cosplay.”
他好奇：“大姐，你连妆都不会化，cos的是啥？”
我面无表情：“刚刚拿出冷柜的干冰。”
胡杨一点也没有配合出演的意思，同样面无表情地反问我，“我看你是在玩叛逆吧？”
我眯起眼睛打了个响指，“不错啊小子，交了个傻白甜女朋友智商也没下降啊。”
他不置可否，继续问，“那个韩慕久，也是你叛逆大计的一部分？”
我没回头，冲他比划了一个不雅手势。“就许你追个傻白甜三天两头的秀恩爱，不许我也有个女朋友红袖添香？”
他快步赶到我前面，拍了拍我的脸。“醒醒吧你，正儿八经的找个男朋友你又不是找不到，想要消遣也不用把名声搭在一场游戏上吧？”
他比我高很多，我感觉自己站在一棵胡杨树下面。我心里盘算着过一阵把名字改成梧桐啊棕榈啊什么的，这样说不定能长高点。一米七的女孩穿着军绿的大风衣，多酷啊。我一边这样想，一边抬头看着胡杨。他意外严肃的表情反而让我很想笑。我于是很对得起自己地轻笑起来，“你怎么知道我不是认真的？”我偏着头反问，“就因为我在抽烟？”
趁他愣住的时候我把他的烟夺过来，和我的一起掐灭了扔到天桥下，然后笑嘻嘻地说：“为了确立你和傻白甜女友的认真恋爱关系，让你戒烟不为过吧？”
他狠狠的把我的短发揉成一团，然后头也不回的走进了地铁站。
我收回了一切表情和心情，看着天桥下的车流。慕久的鬓发拂过我脖颈的微痒还在持续做功。我有点后悔自己没有嬉笑着用闺密之间的热情来回应慕久的那个亲吻，但又庆幸自己还算自制。车流不息向前，我突然想起了从前在哪里读过的一句话：时间向前走只有路口没有尽头。
然后我自言自语地呸了一声：废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