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是一个没有夜生活的人。上高中那段时间,为了准备高考,每天上完晚自习十二点睡,早上四点起来重温错题,跑操的每一圈我都在心里狂嚎:上大学后我要睡到死,谁也别想把我叫起来。
现在是真的要死了,猝死,理由是被熬夜。
就在9个小时前,我第五次起床上厕所,在灯火通明的走廊上,我的表情异常平静。虽然眼睛睁不开,脑子也晕得厉害,但还是竭力忽视四面八方传来的喧闹声,带着一身寒气默默回到了宿舍。
一点了,该吵的地方永远吵,没有因为小心的提醒而放低音量,他们只睡四五个小时,但他们依旧活蹦乱跳。死挺挺地躺在床上,看了一眼时间,好的,我告诉自己,一个小时后如果还是没有入睡,与其等死,不如马上下床,剪子和刀子都在桌子上,随便选一样,不会再被失眠折磨了,我可以永远睡到死。
当然我睡着了,不然此时留下的只有遗书,而不是这篇倒人胃口的诉告,既然还活着,为防下次不明不白消失在21世纪伟大的历史长河中,我想我有必要划下微不足道但确实存在的一笔。
02
在这个“人人都忍辱负重发愤图强”的时代,因为一点小丧被围观痛骂矫情的状况比比皆是,为防被扣上一顶“无病呻吟”的帽子,有必要解释一下,为何自己如此害怕猝死。
理由简洁明了——虚,特别尤其虚,从小体质就差得出奇,各种锻炼都无用。太瘦弱,被嘲笑;长痘痘,被嘲笑;总是感冒,被嘲笑;不敢上体育课,被嘲笑;冬天永远瑟瑟发抖,被嘲笑……
嘲笑的内容大致是:至于嘛,你也太矫情了,我就从来都balabalabala……这个格式应用到被熬夜上,就变成:没事,不至于,多熬几次就习惯了,你看我,我也很累很痛苦,但我从来不balabalabala,你要坚强balabalabala……
甚至有人一派天真地望着我,道:咦?我吵到你了嘛,不好意思,我真的没法小点声,我习惯了,要不你吃点安眠药?推荐你xx牌子,xxx牌子…
对不起,已经两年了,我还是不习惯。你说你也很累很痛苦,不知道你是否也有过半夜晕倒送医院急救的经历,如果你非要和我比惨,我只能怀疑你有自虐倾向。
药也不用吃了,已经吃得够多,你无法想象。当然,以现在的体质,如果急着投胎,安眠药那倒可以尽情吃一些。
所以,那些自己不休息还干扰别人休息的小可爱们,你说你没法小点声,excuse me?
03
当我打开知乎,搜索有关大学舍友的话题,“奇葩”、“忍无可忍”、“脏”、“自私”等字眼不约而同跳入眼帘,在睡眠问题之下,一些评论赫然写着:感觉室友很矫情,睡觉要关灯、拉窗帘,还要小点声,大家都想嗨,为什么要将就你,很自私。
这段冷冰冰、语气中透漏着不屑的黑字博得了不少人的赞可,也许他们睡眠质量很好,根本无法想象失眠的痛苦,也许他们在他们心里,根本就没有要尊重别人的信条。
的确,现代社会倡导个性,推崇自由,个人的利益神圣不可侵犯,一旦有所冲突,我们恨不能高高在上,让别人仰视自己,而决不允许有丝毫让步。所谓“将心比心”,是只会出现在小学课本里的童话故事,很多人的字典里从来就没有这四个字。
人与人之间筑起冷漠的高墙,秉持着精致的利己主义,却生活在杂沓的集体中,从大学就已开始,然后是工作,到社会,乃至下一代。
每当听到长辈说教,这一代是自私的一代,便忍不住想为自己正名,然而,当我面对那些认为自己无义务关心别人的人,却总被一句“人情味是什么东西”,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04
单纯看熬夜这件事,有的人熬夜是为了工作学习,有的人是为了争分夺秒放飞自我。夜幕降临,白日里碌碌无为的自己在手机荧幕里和另一个世界和解了,远离现实巨大的压力,此时此刻只有欢乐,再无其他。刷完朋友圈,在刷空间动态,翻完微博,在看看知乎和简书,吐槽累了就追剧,追剧够了就聊综艺,一面自我感动,用高价化妆品保养皮肤,一面头重脚轻,忧心忡忡地迎来明日曙光。
更有甚至,不能在外泡吧吃夜宵,就在屋内奔跑喧哗,身心投入地打游戏。噼噼啪啪敲键盘,不时伴以碎碎念,意图令敌方感知到自己内心的愤慨和激昂。至于同屋躺尸的室友,没关系,她脾气好,不能把我怎么样。
不懂得尊重他人的人,往往很难爱自己。我们正年轻,我们芳华正茂,所以熬夜之于我们,不过是油光满面,几颗痘痘,不必放在心上。每当我们看到微博上有人猝死的新闻,惋惜之余总觉得离自己很远,于是潇洒地敲下几行字:真可怕,吓得我再一次拿起了手机。
那些猝然倒下的鲜活的生命,在离世之前几乎没有任何明显预兆,来不及告别,来不及看家人朋友最后一眼,更不用提苦苦追求的理想和远方,一切都已结束,机会归零,悔之晚矣。
生命何其短暂,总是有人迫不及待奔向死亡,我们虽然强调健康可贵,却鲜有人将之放在心上,职工在岗位猝死,媒体蜂拥而至,大肆宣扬此种敬业精神,赚得观众眼泪。赞不绝口,还要作为榜样歌颂,病态至此,令人作呕。
尚未完成心愿,尚未做好为任何人牺牲的准备,尽管你心态乐观、每天运动、细心保养,然而谁知道死神究竟在何时敲响门窗呢?
05
你说,人生在世,当及时行乐,你不怕猝死。我可以轻描淡写地告诉你,猝死不可怕,可怕的是长期熬夜造成的健康隐患,那些一点一点积攒的慢性疾病,不知何时就会突然爆发,不动声色将你摧垮。脱发,眼疾,痤疮,失眠,黑眼圈,抑郁症,心脑血管疾病,胃肠功能紊乱……正值韶华,就从妙龄少女摇身一变,成了秃头油脸的虚胖子,吃药、补觉、化妆都无法补救,俨然一个废人,那才是最可怕的。
你还年轻,工作上熬夜的机会有的是,何必早早透支自己生命的额度呢?用那些时间补足睡眠,活力四射去追寻梦想,不要总存着侥幸心理,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06
世上一切事皆有自己的因果。熬夜不要成瘾,尊重别人休息的意愿,更要珍惜自己的身体,那些同我一样在黑夜中辗转反侧的人,没有了睡眠的眷顾,记得好好照顾自己,走到现在,没有过不去的坎,什么事都不要自己一个人硬撑,更不要早早放弃希望,世上总有美好的事在等着你。
当夜幕降临,让我们彼此祝福,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