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七夕,但我脑海里总浮起一桩陈年旧案。真人真事,发生在我曾工作过的乡下,在当时乃轰动全镇的大案。
案情刚爆发时,流言四起。整个案子用一句话概括即为——一女联合情夫杀夫,毁尸未尽后被发现,一路追踪终落法网。
关于背景资料,也有传言:女人不仅有情人,就连被她杀害的丈夫都是她没出五服的爹,说起来,连她这段合法的婚姻从根上说起来,也是乱伦不堪的。
关于关键案情,也有细状:人是几个月前就被杀了的,但之所以到现在才东窗事发,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人被杀后,他俩把尸体背到山崖边准备付之一炬,毁尸灭迹。但无奈夜晚湿气太重,烧了半天也没烧透,眼看天快亮了,二人就索性将烧的五分熟的尸体推到山崖底下完事。但一个大活人突然不见了,乡里近邻肯定会有疑问,于是,女人回家后便对外宣称丈夫外出打工去了,日子继续安全向前。直到有一天,一村民为了挖到鲜美的野生菌,跑到了平时从未有人踏足的山崖脚下,这时,那具沉睡多月的尸体终于曝于阳光之下。
大致剧情就是这样。到此为止,一桩剧情狗血但结局大快人心的情杀案就这样基本定性,乡间舆论渐渐落定。
在人们已经越来越少谈论起该案的数月后,一次与案发村的干部吃饭,茶余饭后之际又说起此案。村干部一声叹息,似有无限遗憾。他们同村,对涉案人员虽无直接交往,但基本底细是知道的。女人杀夫,实属无奈。女人少女时曾被其夫强暴,后要挟与之结婚,女人不从,其父母更是震怒,他们说到底还是亲戚,怎能结合?男人生性恶霸,天天上门闹事,女方母亲难受其辱,喝药自尽,家破人亡之际女人无奈出嫁。结婚后,男人时时家暴,她后来与在家中做工的男人产生感情,也属情理之中。
我追问,她可有子女?
一儿一女,儿子在县城读书,女儿在外打工,听说事情发生后姑娘赶回来了,好像在请村民为她母亲写联名情愿书。
我不知道我听到的案情,哪些是真实的,哪些是虚构的;哪些是未被披露的,哪些是被过分夸大的。
我只是经常会想起这样一些时刻——
那个露气阴湿的月夜,处理完丈夫的尸体,她在下山回家的路上,心里想了些什么,是忆起那年少时看完电影回家路上被丈夫拦截强暴的隐秘往事?还是在反复斟酌明早如何给舆论一个妥善的谎言?还是,她已经开始后悔不该走到如此境地?
还有她的两个孩子,母亲伙同别的男人杀了父亲,不管事件背后有千万种无奈,但结局就是这样,他们该如何在这世上继续坦然地走下去?以何种心态在将来组建自己的家庭?将怎样对待自己的配偶和子女?他们会结婚吗?弟弟会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吗?姐姐会是一个好妻子、好母亲吗?
我想的有点太多了。
今天七夕,我非常不合时宜地想起了这桩伤感的旧案。
世间难遇纯粹美好的爱情。
我所听过最美的情话来自《红楼梦》——
黛玉问宝玉:“你走不走?”
宝玉醉意朦胧:“你要走,我和你一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