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这位公子,能否听老朽吹奏一曲?”
远处的夕阳像一颗染红的头颅挂在西面的山峰之上。
“老东西,没看到我们公子正在赶路吗?”
几个飞扬跋扈的家丁,过来一脚把我放下脚下的破碗踢飞。
那个身穿白衣的少年的眉头微微聚在了一起,最后在额头上出现一道深深的沟壑。
他翻身下马,他喝退下那几个家丁。
转头向我,脸上的怒容已荡然无存,一抹微笑挂在脸上,他一躬到地,
“老人家,下人不懂规矩,冒犯了您老,还请赎罪。”
“哈哈哈,孺子可教也!”
骤然间,狂风大作,飞沙走石。
我抓住那个少年,微微一用力,就飘上一棵参天古树。
树下的家丁们慌了阵脚,他们大声地叫嚷着。
少年被我夹在胳膊下,死命地挣扎着。
“老朽和你家公子有缘,三年后的今天,来此地接回你家公子吧,他定然会毫发无损,哈哈哈……”
我向西面的山峰飘了过去,身后是家丁绝望地哭喊声。
二
深山,老林,破庙,残灯。
灯光摇曳,少年诚惶诚恐。
“老人家,这为何意?”
“缘分!”
白衣少年微微地有些怒意了,眉宇间又出现了一道沟壑,
“老人家,天色已晚,小辈恕不能奉陪!”
他拂袖离去了。
看着他走出去,我笑了。
我吹灭了油灯,拿出怀里的笛子。
一曲悲歌飘出,我想睡熟的鸟儿应该被我惊扰了。
我听到了,“咿咿呀呀”的叫声,还有“扑棱扑棱”挥动翅膀的声响,那声音纠缠交错在一起传了进来。
一曲未完,门就被推开了,月光下白衣少年脸比月光还白,
“老人家,蛇,好多的蛇!”
“哈哈哈,普天之下,只有我可以带着你离开这里!”
白衣少年,颓然坐在地上,胸口一起一伏着。
我就是天下第一的用毒高手——李南风。
少年成了我唯一的弟子,我赠他名号——南凌。
三
南凌万般无奈下成了我的徒弟。
我白天教他吹奏笛子,夜里教他绝世的用毒方法。
开始他是不情愿,可是后来在他发呆望着远处的太阳几次后,就安下心来,出去只有被毒蛇啃噬身体。
“凌儿,恨不恨为师?”
“恨!”
“哈哈哈,孺子可教也!”
我的徒儿异常聪敏,只用了一年就把我用毒的手艺全部全盘学了过去,而他的笛子吹得也越来越好。
待到月圆之夜,一老一少坐在古树上,共同吹奏一曲悲歌。
树上时不时飞起几只鸟儿,树下密密麻麻的全是毒蛇。
那些蛇,月光下晃动着银色的鳞甲,有几只会抬起脑袋望着圆月,突出红色的信子。
偶尔也有几只想要顺着树干爬上来,可是刚到一半,我就会弹出一小节树枝,那蛇的头就会爆裂,身体就会掉落下去。
一曲奏完,树下已经有了几十条没有脑袋的蛇。
“凌儿,恨不恨为师?”
“恨!”
“哈哈哈,孺子可教也!”
四
“师傅,它是不是天下最厉害的毒药?”南凌拿着一颗鲜红的药丸问我。
“非也,非也!”
南凌一脸茫然地看着我,“那是什么?”
“只可意会!”
我乖巧的徒儿还是一脸的茫然。
“凌儿,恨不恨为师?”
“不恨了!”
“畜生!”我一个飞身就飘了出去。
夜里我回来了,把一颗人头扔在他的面前。
南凌哇的一声就跪在地上,他抱着血淋淋的人头,眼睛像是要冒出火一般,他洁白的衣服被那颗头颅染得一片血红。
那是他母亲的头颅。
“凌儿,恨不恨为师?”
“恨!”
他的手用力抓住那颗人头的头发,整张死去的面容被他手揪了起来,死去的头颅眉宇间上皱起了一道深深的沟壑。
南凌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他的眉宇之间也出现了一道深深的沟壑。
“哈哈哈,孺子可教也!”
五
从那以后,南凌再也没有和我说过一句话,再也没有和我合奏过一首曲子,他红着眼睛开始学习着我所有的武功。
三年期限已到,我把他叫在破庙上,
“凌儿,恨不恨为师?”
他不说话,眼睛血红血红地望着我。
“哈哈哈,孺子可教也!”
我用手拍向了自己头颅,我的头颅一下就飞到他的怀里,染红了他的白衣。
六
南凌下了山,路上留下一条一条毒蛇的尸体。
他又回到三年前被我勒上山的地方,他也站上那棵参天古树上。
他的眼前没有家人,只有一大群的官兵,中间坐着一个人,正是他的伯父。
伯父高高地坐在一把椅子上,脚底下踩着一个一个巨大的瓦罐,瓦罐上有一颗头颅,正是自己的父亲。
“抓住这个逆子!”他的伯父振臂高呼,成百上千的军将就把包围了这棵古树。
南凌从怀里拿出一包药粉,瞬间绯红的粉末飘了下去。
然后几下那些军将就四散奔逃了,没有来得及逃跑的就像那些蛇一般,躺在地上开始扭曲着身体。
南凌几下就把他伯父的头颅扯了下来,高高的抛向空中。
有一个士兵手突然动了一下,他飘过去用手抓住那个没死士兵的头发,从怀里拿出一颗药丸塞了进他的嘴里……
七
他的父亲就在他出去游玩的一天,被伯父窜了位,砍了手脚装进这个瓦罐里,只有他的母亲跑了出来。
他的母亲找到他的师傅李南风,把一切告诉他。
他的父母是李南风的救命恩人,所以师傅想把一生所学都赠与了他。
可是有一天,他有些不刻苦了,当母亲知道这个消息后,就拿出宝剑砍落自己的头颅。
八
南凌捧着两个头颅向南面的山峰飘去。
他把父母和师傅的头颅葬在一起,而那颗仇人的头颅,他把他扔进蛇堆,瞬间花花绿绿的蛇就覆盖上去。
不一会那些啃食过头颅的蛇都纷纷死去。
他看到师傅留给他的一封信,苍劲有力的几个字。
天下最厉害的毒药就是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