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夏天之后，我再也寻不见您
文/付朝兰
2000年的夏天，一个电话把我和您，阻隔在现实和天堂之间。
1
记得那天，知了声声叫个没完。我正对着阳光的热线，桑拿着我的汗腺。突然听到领导的呼喊：“小付，快来接个电话，是你弟弟打来的，说你妈病了住进医院，你收拾一下回去陪伴几天。”
我放下手头工作，跑到领导面前，接过手机问：“喂，怎么回事，老妈真的病了，她本来就是长期病号。今天怎么了？”
”姐，老家来的电话，让我们快些回去，妈在医院里。你抓紧收拾带着换洗衣服。”弟弟急处地说。
”好吧，我马上准备，我和你一起走。“”我说。
“姐，我先走，让国（大娘家弟媳妇的弟弟）去接你，你和姐夫他们一起回去。”
“好吧，你路上开车注意安全。”
“好的姐，知道了。”
挂断电话，我把手机还给领导。“老板，我去准备一下，请几天假，老妈出院我就回来。”说这些话的时候，我的眼泪却像断线的珍珠从眼眶里滑落下来。
“小付，别着急，老人哪有不生病的，住几天院就会好起来的，你放心回家，这里的工作我来安排。另外我给你些钱，回家需要花。”领导一边接过手机，一边说。
“谢谢领导，开资时我去除借支。”我谢过领导回宿舍换衣服。
换衣服时，想起刚过了年不久，我每天都在吃晚饭时，听见老妈在我居住的小区外面叫我的乳名。我都是放下碗筷，就跑出来去找。因为那时我结婚刚三年，跟着公婆一起吃饭。所以每次这样，公婆就会问我：“小付，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我急忙回答：“爸，妈没事，刚听见有人叫我，出去看看，没人。”
这样的事情持续了三个月之久，我不清楚，为何会有如此的幻觉。
换好衣服，我骑车回家，单位离家不远，骑摩托车十分钟就到了。回到家我简单给二老说了一下，让他们帮忙看着孩子，孩子还不到两周岁。正是占人的时候，我也只有很下心来，不管孩子去照顾老妈。
我刚收拾好衣服，国弟就开车来接我了。大家相打个招呼，就开始上路。
姐夫说：“老三他们先开车回去了，你姐跟他先走了，我和弟弟（我老公）一起回来接你。”老公和姐夫都在弟弟工地上工作。
“怎么都回去？她老人家平时也是离不开药，再说我回去照顾就好，你们都跟着回去，工地离得开吗？”我问。
“这不是我们也不放心吗，陪着你一起回去看看。”老公说。
“大娘她那么年轻，不会有什么其他病症。”国弟说。
几个人在车上讨论着老妈的病情。
2
从我家到老妈所去的县城医院，走高速不到一个小时。到了医院去急诊科问了医生。告知没有老妈这个人来看病。
姐夫说：“可能大娘没有大碍，不需要住院，咱们回家吧。”
“医生说没来，或许在镇上卫生院看的。我们走吧。！”我说。
国弟开着车，我们又走高速直接回老家。
3
刚进胡同口，大嫂出来迎我们，她嚎啕大哭：”我那受罪的妈呀，你就这样狠心走了，撇下我们这些孩子们不管了。”
我当时那个气啊，你说你，老妈这么年轻，今年刚六十，她怎么可能会走呢？我不理会大嫂，径直跑回家。
进到院里我可没有那么镇定了，老妈躺在屋门口的床上，完全是去世的人那种躺法，大哥，二哥，姐姐，小弟还有几个邻居守在老妈身边，姐姐听见嫂子哭着接我，就已经在哭泣了。
我的眼泪夺眶而出，奔向老妈。
老妈就像平时睡着了一般，特别安详。我摸摸她，身上热乎乎的，手，胳膊都活动自如。可是为什么大家都说她不行了。
我用质问的口吻问大哥他们：”为什么不让老妈住院？”
“去了，医生看过了，妈已经没有生命迹象了，让回家料理后事。”兄妹几个同时说。
我这会才想起老爸，就问大哥“老爸呢？他还好吧？”
“在里屋呢，你去看看他吧。”大哥说。
老妈过世，痛苦的应该是老爸，他没了伴，比我们这些孩子都难过。因为接下来的日子，我们都不可能天天陪在他身边。
我走进里屋，老爸坐在他和老妈那张床上，正低着头哭。一个大男人不到万不得已谁会流泪。
“爸，你不要难过，我们几个会好好照顾您的。”我哭着说。
“你妈没死，她是不舒服了多睡会，你们不要打扰她。”老爸哭着说。
我给老爸倒了杯水，放在床头柜上，给他说：“爸，你喝杯水休息会吧”，我们几个照看妈。”
我回到老妈那里，兄妹几个哭一阵，说一阵，谁也接受不了老妈已经去世的现实。可是现在的确存在，我们不能老是这样哭，还需要商量接下来的事情。
4
老家有个习俗，就是嫁出去的姑娘，不能在失去亲人的娘家过夜，不论是到了凌晨几点也都要回自己家。赶在太阳升起之前走。
我和姐姐都不能在娘家住，我开车我们先回姐姐家。回我家是来不及了，因为过不了三个小时，我们还需要回来。
其实我也不适应去姐姐家居住，因为带孝布的人不能串门。姐姐疼我让我跟她回去。虽然是把孝布放在车里，也是破坏了农村的习俗，但愿不会给姐姐带来不好的影响。
我和姐姐回来，家里哥哥，弟弟他们找村里问事的人，商量给亲戚们送信，也叫报丧。
我和姐姐没有任何困意，只有伤心流泪。我们讨论老妈在世时的种种， 她那么疼孩子，爱孩子，怎么这么狠心扔下我们一个人去天堂了呢？难道天堂真的那么好，让年轻的人也早早去探究竟？
我忽然又想起开春老妈在我们小区里喊我乳名的事，还有我弟弟家的孩子，前些天刚满三个月。我们一起回来，老妈先经过我和孩子坐的地方，我和孩子给她打招呼，她理也不理径直走向弟媳和侄儿待的房间。而侄儿喊奶奶喊的特别清晰。我们还都说，妈妈偏心，看见外甥理也不理，看见孙子亲的那样。侄儿更是让人惊喜，三个月大其他啥也不会，竟然会叫奶奶，而且还那么清晰。
老妈走了，我们才清楚她是多么喜欢他的小孙子，知道自己要走了，想听听孙子叫奶奶。孙子也随了她的愿。
我记得侄儿一直到两岁多才说全话，那时候真是死人能让哑巴说话。我们终于明白了这句谚语的来历。
5
接下来就是以泪洗面的日子，哭声淹没了所有夏日的声音。农村习俗，老人去世，孩子要披麻戴孝。我和姐姐都是长长的孝布，双层的带在头上。我们两个人又是头发多又长的那种，在桑拿天的日子，热可想而知。
我和姐姐则几次晕厥，一是难过、二是天热、三体质弱。亲人们又手忙脚乱来照顾我们姐妹，家里本来就感觉乱，这下更乱了人心。
左邻右舍也都来帮忙，纷纷劝说，老人都有离世的那一天，谁家的孩子都伤心难过，但是老爸还在，他也需要安慰，所以你们不能太自私，光顾着自己伤心，不管在着的老人还行啊。日子还要继续，她走了，但是她希望你们都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哭的死去活来的。那她走的也不安心啊。听话都不要再哭了，哭两天了，等明天还要哭，休息会，让亲人们都放心，再说你们还有孩子需要照顾，孩子需要妈妈。
是啊，孩子需要妈妈。而我的妈妈没啦，又是哭泣声。人都说劝人劝不了心，的确如此。心病只有自己医治。
6
老妈出殡之后，我回到济南的家。从比早上再没有吃过早饭，整日生活在痛苦中，像个受委屈的孩子，动不动就哭，儿子总是用小手为我擦泪。乖巧的说:“妈妈，我这么乖，你怎么还伤心啊？是不是因为你没有妈妈了？你是个孤儿了，以后让我照顾你吧。”
看着懂事的孩子，我很感动，都会忍着眼泪不再守着孩子哭。
老妈走了，永远离开了我，在那个夏天。还没等到我们为她过六十岁生日，让我们兄弟姐妹一直为比事自责。所以当晚辈的尽孝要趁早，不要等失去了再后悔。
《孔子家语卷二 ·致思第八》：“与友厚而小绝之，失之三也！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也。”
就是说:“树想要静止，风却不停的刮动它的枝叶。树是客观事物，风是不停流逝的时间，比喻时间的流逝是不随个人意愿而停止的。多用于感叹人子希望尽孝双亲时，父母却已经亡故。”
好在我的老爸还健在，让我们尽孝。让我们不至于没有一个家。
都说老人在家在，老人没家没。是说缺少了一大家子其乐融融的氛围。
老妈您走后，我仿佛特别讨厌夏天，好像是它夺走了您的生命。让我成为孤儿，再也寻不见您。
老妈您的祭日已过，我才拿起手机来书写，为的是少些眼泪，可是女儿不争气，还是哭的稀里哗啦。一篇文章写了快一个月。今天好不容易写好完成，发现还可以参与一个有奖征文|关于夏天的故事活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