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青青可不是慕椿儿,可以无限度宽容隋意。孟青青的脾气像一团棉花,被隋意这一不耐烦地回应化作的火苗点燃,瞬间蔓延。她一连串细数的问题,吓得隋意愣神好久,眼泪决堤,流淌不止。
孟青青说:“你不爱跟我说话你就直说,甩脸子给谁看?你别拿好心当驴肝肺。当年你做了多少傻事,我懒得讲。徐小艺撺掇你姨家两个弟弟打架,你不出声;你们号称的三姐妹,一姐一妹专门针对你,你没脾气;就我活该,白问你一句,你就这么个语气和我说话?亏了你当不认识的人是同桌,反倒离开你,早知道,我也不和你同桌。”
隋意的脸颊,一块红如火烤,一块白如冰敷,听着孟青青的话,她低着头,一句也说不出来。上课的铃声响了,身边有同学走过。
孟青青环抱双臂,问:“你究竟怎么想?还和我做同桌吗?”
“和啊。”隋意声音如蚊,“我今天不开心不行吗?”
“行啊,但我没惹你,你不能这个脾气对我,知道吗?”
“哦。”
“哦什么哦,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到底知不知道?”孟青青追问。
“她知道什么?”邱野还真是“阴魂不散”,这一次他又来了,“打进班门口,就听见青青说这一堆话呀,我们隋意怎么着你了?”
孟青青一拳头锤在邱野肩头,“青青也是你叫的吗?什么叫我们隋意?”
“你厉害,我不敢惹,告辞!”邱野耸肩,摆手做了一个拒绝的动作,嬉笑着回了座位。
隋意见识到孟青青的厉害,知道她的处事风格,诚恳表示以后“以诚相待”,绝不随便乱发脾气。
午后第一节课,是化学。化学老师是位四十岁出头的女士,圆脸,齐肩发,戴眼镜。隋意一见,吃惊不小。化学老师竟然是黎燕的母亲,她不是初中老师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那年暑假,黎燕还和她们一起玩。
与化学老师对视,隋意的心突突跳个不停。好在化学老师环顾四周并没有多说什么,自我介绍后并没有教新课,而是请同学们简要介绍自己。军训之初,自我介绍已经完成,同学们之间大多形成了小团体,彼此熟悉。因此,大家都不是很情愿再作说明,只说自己的名字了事。轮到一个女生时,她的介绍让隋意再次吃惊不已。
“大家好,我是黎燕,曾在南街小学、北镇初中读书,班上有许多我曾经的同学们,很高兴可以再续以前的友情,我也愿意与新的朋友相识。”
为什么要刻意说明她的小学和初中学校的名字?隋意循声望向黎燕,默默念着“黎燕、黎燕”,终于想起,黎燕不仅仅是暑假里新结识的伙伴,更是她的小学同学。那时的记忆,如魔咒一般在隋意脑海中念个不停,强制她必须恢复。
离散、猜忌、排挤、嫉妒,是原有的词汇,莫须有是那时新添的词语,而校园暴力则是当下刚刚有所耳闻的名词。隋意很怕,黎燕将往事和盘托出,讲给同学们听。她全身如同触电一般,坐立难安。
这堂课,隋意无心再听。久远的记忆复苏。
“六一”儿童节前夕,学校统一收活动费,每个同学两元钱。隋意班级共有42名同学,合计84元钱,由班长刘冰负责收取。快中午时她突然大哭起来,说钱还没交给老师就找不到了。
副班长一听,立刻下命令:“中午大家都别回家了,饿一顿也饿不坏,一定要搜出钱来才行。”
隋意一听,心里头开始犯嘀咕:班上大多是庄里的孩子,早就听外公说,他们父母要么忙农活,要么外出务工,多留老人在家照看,估计中午不回去家里面也不会说什么。奇怪,方蕊,黎燕她们的父母就不担心吗?她们和我一样,父母有单位的,肯定被多次教育到点回家不要贪玩。
那时候没有电话,联系不上父母,隋意很怕母亲因为找她着急。中午放学铃声一响,全班只有她一个人站起来,副班长问她几个意思,她说:“没意思,钱我没拿,家我必须回。”
等下午回班级以后,隋意发现地面洒了水,同学们坐在座位上,举着书小声读着课文,没有异样目光,没有高声质问。她不是很适应,猜测丢钱事件是否过去。
不一会儿上课了,班主任进班来。她说:“后天是儿童节,这将是你们最后一次过儿童节,学校准备了许多惊喜活动,大家要提前带好水和食物,准备着尽情地玩吧!”老师没提活动费的事情,看来是真的解决了。隋意好奇心重,却还是忍住没有问。
放学后,隋意值日,走得晚。从学校到家我差不多要走二十几分钟,可她还想回庄里外公家,想着去吃外婆做的手擀面,完全没注意到有三个人拦住去路,隋意一看,她们是黎燕、方蕊和刘冰,推着自行车,黎燕先开口道:“隋意,我们有事和你说。”
隋意大脑高速运转,不知找她有什么事。
三个女生停好自行车,在隋意面前站成一排,齐刷刷弯腰说声:“对不起,冤枉你了。”
隋意一愣,十分不解。黎燕解释道:“隋意,中午不是只有你回家了吗?我们就猜测是你偷的,回家想把钱藏起来,可是后来钱在刘冰垫子里找出来了,是她忘记放在那里,我们就是为这个事跟你道个歉。我们先走了啊!”
隋意看着三个人的背影,陷入一丝苦笑中。
收回回忆的隋意一脸茫然的站起来,愣愣地说了一声:“这事不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