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旧律赵高开杀戒

举义旗陈胜首反秦

公元前209年

按照秦的历法，这一年的十月是新的一年的开始，秦二世胡亥终于开始了自己的时代。

在一个月前，他刚刚把过世的父亲，开创庞大帝国的秦始皇，埋葬在骊山。那是一个规模极度夸张的地下陵墓，藏有从天下收集的各种奇珍异宝，并用水银模拟了人间的江河海川，后宫所有没有生产过去的妃嫔一起为这位帝王殉葬，仿佛要把生前的财富和欢乐全部带去死后的世界继续享用。

为了不让后来人打扰亡魂的安眠，能工巧匠们在陵墓中装置了能自动发射的机弩，防止觊觎此中财富者前来挖掘，在完成了这一设计后，他们也集体被封闭活埋在墓道里，用死来保守最后的秘密。

这一年的春天，秦二世又追随父亲的足迹，巡游了帝国的东方，北至辽东，南至会稽。凡是当初父亲巡游时所刻下文字的大石上，秦二世全部追刻了歌功颂德的内容。

直到夏天，他才回到咸阳，长途的旅行使他颇有些疲乏和厌倦，他向自己的法律和书法老师赵高表达了内心的想法。

秦二世说：人活在世上，犹如白驹过隙，时光短暂。我如今君临天下，我想随心所欲，追求极致的享受来度过余生，您觉得可行吗？

正年富力强的赵高回答他：这正是贤明的君主追求的生活方式啊，但是目前的形势恐怕并不允许陛下您如此。诸位公子都是您的兄长，大臣又都是先帝遗臣，当初我和李斯在沙丘谋划拥立您，他们本来就有所怀疑，自从您即位以来，他们内怀不服，早晚生变。臣每天都战战兢兢、惶恐终日，陛下又怎么能得到真正的安乐呢？

秦二世一向对这位老师言听计从，任由法律专家赵高对秦律进行了重新梳理和更正，在原来的基础上变得更加苛刻，大臣和公子有罪，都由赵高亲自审理。因此公子十二人、公主十人被处死，受牵连者不可胜数。赵高借二世之名，对能阻碍自己专权者大开杀戒。

但刚到秋天，东方传来的消息便令咸阳宫殿蒙上了阴云。有一支九百人的戍卒队伍被征发到渔阳郡，即今天北京密云附近，但是他们出发没多久，还在今天的安徽境内，就在屯长陈胜和吴广的带领下杀死将尉起事了。

这九百人应该都是闾左身份，大约是离开原籍寄居在他乡的穷困者，他们起事的理由是连日大雨，估计来不及按照约定的日期赶到渔阳郡，按照新的秦律是死罪。即便如期赶到，在当地作为戍卒，遇到匈奴或东胡族的骚扰，也多半有去无回。所以“壮士不死则已，死则举大名耳”，死必须死得轰轰烈烈。

当然为国征战守边而死，也可以轰轰烈烈，所以实际点燃起事欲望的，是另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同样是死，不如赌一把荣华富贵，这才是大部分人内心的真实渴望。

有意思的是，陈胜吴广们一边高喊王侯将相不是注定不是天命，一边却仍然要借王子扶苏、楚将项燕这些世袭的王侯将相的名义来增强队伍的号召力。

在就近攻下蕲县后，陈胜亲自率军占领陈县，自立为王，号“张楚”。他之前派出的将领葛婴则向东收取周边，葛婴在东方打开局面后，立了一名楚王，在听使者说陈胜已自立为王后，又杀死自己所立的楚王。这一反覆的行为，说明当初葛婴和陈胜在分道扬镳时，并没有详细的起事计划和政治纲领，也侧面证明了大泽乡起义是临时仓促之计。

陈胜还派出了其他将领四处攻城略地，但借着反秦谋取功名的欲望燃烧在很多人心中，有的将领一得到领土便自立为王，而其他郡县见有此好处，也便纷纷杀死自己县的县令或县长，宣称反秦，自行封将封侯。六国后人更是借机起事，意欲复国。统一的秦帝国瞬间分崩离析，重新回到各国并立的战国时期。

陈胜最得力的一支主力军，本来由周文率领，已经高歌猛进进入函谷关，离咸阳近在迟尺，但秦二世在危难时刻接受了少府章邯的建议，赦免了在骊山服役的刑徒数十万，让他们从军作战。刑徒本来就归少府管，兵器制作也是少府辖内事。章邯的这一建议可谓是分内的主意，所以领兵的大将也就由章邯本人来担任了。章邯领着刑徒大军，一举击溃周文的主力军。

九月，也是这一年的最后一个月，有两支实力并不算特别起眼的军队加入了反秦势力，但他们的首领都算是比较知名的任务。其中一支的首领是楚将项燕的儿子项梁。另一支则是沛县亭长中老年人刘邦。在故乡被秦吞并后，在秦律下他不能继续过早年的游侠生活，便在家乡当了小吏，但在押送刑徒服役途中，因为刑徒沿路逃跑，他干脆连小吏也不当了，躲避在山间，前途渺茫。谁知柳暗花明，反秦的义旗一举，他的人生忽然又有了转机。

而在中原烽烟乍起之时，遥远的北方，一名叫做冒顿的匈奴王子杀死自己的父亲自立，很快他的部族也将雄起在大漠上。

公元前209年，怎么看都是极不平凡的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