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总喜欢从高处跳,那能跳很高很高也会是人生最后一个成就吧。我的家在镇上,镇子不大,而且在我的记忆里,从小时候到我高三毕业都还是保持着一样的模样,没有太多的变化,这也使我对于童年里家的记忆变得很连贯很清晰了起来。镇子上规模最大的建筑应该就是烈士陵园了吧。小的时候陵园看起来还很简陋,不像现在应有尽有。那时候除了简单坐落的几处纪念馆,以及一位将军的墓以外,基本上全是树林。白天还有许多大人带着小孩在里面玩耍,一到晚上就显得异常阴森,可能也是因为陵园的这个的大环境吧。而且镇子上也流传着各种各样的故事,说陵园里面有闹鬼的事情,还有的说曾经有一个很漂亮的女子穿着红色衣服为情在陵园里面自杀的故事,更有甚者说就晚上在陵园里面有看见过鬼。反正一到晚上,尤其是夏天的时候,家家户户的大人都会看紧自己的孩子,不要让他们乱跑,尤其防止他们的孩子跑去陵园里面去玩。那个时候的我胆子很大,加上我家周围几个志同道合的小伙伴,晚上总是趁着家里的大人不注意,偷跑到陵园里面去玩。小孩子总是不怕什么妖魔鬼怪的,也不轻易相信什么传言的。那天晚上,家里来了好多亲戚,像我这样的又上不了桌,于是我很敷衍的吃了晚饭,喝了一碗稀饭,一个馒头还没吃完,拿在手里就又偷偷地溜了出去。我们约好了在我们家后面的一个很破的草屋子门口集合,那个草屋子很久没人住了。里面除了剩了一张已经很破的床,其他什么也不剩了。我本来以为他们都已经到了,我是最后一个。等我一路飞奔到草房子门口的时候,一个人都没有,我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我把那个在我手里已经捏的变形的馒头一下子全都塞进嘴里。
等我把馒头全部咽下肚的时候,黑夜里我隐隐约约的看见了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小孩子,等他走近了,我才认出他来,原来他是小枫。是我们那群孩子里面年龄最小的一个。其实我们都是同岁,只不过出生月份不一样罢了。我是农历3月份出生的,而小枫则是农历十月份出生的人。所以他一般都叫我文哥,因为我是这群孩子里面最大的,不过每次他们叫我文哥的时候我都会不好意思的推辞道:“不要这要叫我,叫我阿文就好了。”于是其他孩子后来都慢慢的叫我阿文了,只有小枫一直文哥文哥的这么叫我,所以我每次见到他总是忍不住多注意他两眼。小枫平时在我们这群孩子里面是最沉默寡言的一个人,我始终觉得像他这样的应该是每天坐在放完学就应该一声不吭的坐在家里面看书,写字,并且还应该有一个很严厉的父亲每天看着他读书写字才是,我始终不能相信像他这样一个不爱说话的人也会每天晚上跑出来和我们这些贪玩的孩子一样跑到陵园里去玩。其实我对小枫是不怎么熟悉的,只是听大人说他好像有一个大他很多哥哥,在外地打工的时候杀了一个人,然后被枪毙了。所以那个时候我爸妈总是告诫我少和小枫来往,其实除了夜晚的去陵园玩之外,小枫平时基本上都不怎么出家门的,所以他和我们每一个人说起来都不是很熟。但是小孩子嘛,童年的时候谁在乎这些,只要有玩伴就好了,其他的事情也貌似和我没有太大的关系。
那天晚上其实我看到小枫一个人来了还是很吃惊的,因为我压根没想到他会来,因为我那天从家里面溜出来的时候已经比较晚了,我本来以为都不会又人来了,要来也不会是他,结果等到的却是他。他看见我以后,又像往常一样说了句文哥,然后就又什么话也不说了。我看看他,貌似很以前没什么两样,于是就只好带着他去我们的老地点那儿玩了。那时候陵园里面有一片很大的树林,穿过树林以后有一个小土坡,不知道是人为的还是说是本来自然的存在在那里的,我们之前经常去那个小土坡那儿玩耍。因为那个小土坡很高,对于那个时候的我来说,而我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很努力爬上那个土坡,然后从土坡上面跳下来,那种感觉很爽。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喜欢上这种感觉,可能对于我来说爬上那个很高的土坡,然后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安然无恙会有一种很强烈的成就感吧。我当时沉迷于这样的感觉之中,就像染上烟瘾的人一天不抽烟会浑身难受,坐立不安一样,所以我每天晚上都要去重复这一件事情。而小枫这时候通常就在土坡底下看着我们这群人爬上土坡,然后看着我一个人从土坡上一跃而下。那天就我和小枫两个人,我们穿越那片很大的树林的时候,觉得用了比以往还要久一点的时间。可能只有我们两个人吧,而且小枫那晚也显得有些胆怯。我拉着他的手的时候能明显感觉到他手臂有些抖。或许也是我想的太多吧,因为那个时候已经到了秋天了,秋天的晚上还是有些料峭的寒意的。
我们走了好久,最后终于在快要出树林的时候看到那个熟悉的山坡,虽然天是黑的,但我们依旧可以看清它的轮廓。我和小枫小心翼翼的靠近那个土坡,生怕打扰到它,就在我们越来越靠近它的时候,我们突然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我下意识的以为是真的闹鬼了。要是之前他们都在的话,兴许我还不会这么害怕,但是今天不知道为何,心里突然有点慌。但我还不至于到要逃跑的地步,等我冷静下来,我却发现小枫不知何时挣脱我的手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可能是顺着树林有跑出去了。我带着一些好奇和害怕,驱使我走向那个土坡,我觉得那后面应该有什么东西。于是我小心翼翼的踮着脚,身体贴着土坡,慢慢的像土坡后面靠近,因为土坡后面是一堵墙,而那堵墙后面就是镇上唯一的一条大马路,夜晚的路灯的光隐隐约约的可以从墙上透过来一些,墙里面也同样的有一排树。我偷偷地把头顺着土坡侧面伸出去,借着那点微弱的光亮我隐约看到有两个人在土坡的后面不知道在做什么。我小心的屏住呼吸,生怕一点点异常的呼吸都会让他们察觉到还有个人在他们周围偷偷地看着他们。我远远地看见一个人脱掉另一个人的上衣,随后两个人紧紧的的抱在一起。然后一个人就躺在另一个人的身上,随后就隐隐约约的嗯嗯啊啊的声音传来。我的脸突然变得红扑扑的,特别烫,我冰凉的手放在脸上觉得手一阵发烫的感觉,于是我飞也似的逃离了小土坡那儿,完全没有刚才小心翼翼的心思了,我怕那两个人突然察觉到什么然后把我抓起来,然后就像柯南那样被抓住喂下一种会永远变小的药,毕竟我还想长大呢。想到这里,我的心更慌了,于是我又加速了,终于很快的穿过那片阴森树林,然后跑了出来。
我累得气喘吁吁,我从树林里面出来的时候又看看了身后,看看有没有人跟着我。在我确定了我是安全的以后,我就想着回家,在我准备朝着陵园大门走去的时候,我随意的四下里瞥了一眼,我忽然瞥见正对着大门那边的一块刻着人民英雄姓名的纪念碑前面好像蹲着一个人。于是我走过去一看,我看着像小枫,他把头深埋着,我也不确定,于是我喊了一句小枫,又不敢特别大声,生怕惊扰到那两个人,这样就暴露了我的位置。然后那个人听到了我的喊声,头一抬,然后我欣喜的对我来了一句:“文哥!”然后就又不说话了,他站起来,过来拥抱了我。我忽然有点不知所措,但立马镇定了下来,我把手指竖着贴在嘴边,对他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然后只见小枫立马安静了下来。然后我依旧是牵着他的手,我们俩走出了陵园。
自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去过那个陵园,也就再也没有爬过那个土坡,也再也没有见过小枫了。生活就仿佛如上了发条的闹钟一样,一切都被认为的设定好。不爱学习的人,依旧贪玩,比如我,只不过再也不回不去小时候的那般姿态了,但是我贪玩的本性是没有变过的。高中的时候,坐在我前面的是个200斤的大胖子,一到夏天的时候,教室里没有空调,只有两顶老旧的吊扇在头顶吱呀吱呀的转着,我有时候都会觉得这吊扇哪天突然会掉下来,然后把那个胖子砸成一个肉饼,就像学校门口每天早上那些老阿姨摊的鸡蛋灌饼一样。每次我一想到这画面,我都会情不自禁的笑出声来,然后一个班的人都向我投以一种奇怪的目光,只有那个胖子从来不回头看我,可能是因为胖的缘故吧。结果有一天,我的想法彻底落空,因为他头顶上的那个电风扇结束了它的生命,一动也不动,班主任也一直没有过问。因为我们这些调皮的人可能也不需要同等的待遇吧。
结果那个胖子在剩下的夏天里每天都留着相同的汗,而他居然一声不吭,也没有抱怨过一句话。就是每天用纸巾擦着汗,然后继续低头睡觉。而他每次拿着纸巾擦汗的时候,我都会看着他,因为他擦汗的纸每次都散发这一股绿茶的香味,特别好闻。所以我每次都像只狗一样,祈求那种香味的到来。高三的时候,因为要面临高考,我那时候的成绩特别差,我爸那时候就威胁我如果考不上大学就下来跟他去工厂里面做工。我当然不愿意去工厂里面去做活,我从小就对工厂就有一种打心眼儿里的厌弃感。所以我就发奋读书,立志要考上一个大学。
功夫不负有心人,我最终以超过二本线一分的成绩勉强进入了市一所二本学校。老父亲听说这个消息立马大办酒席请了邻里乡亲的人过来摆了十几桌的酒席,他本来以为我这个不学无术的人能勉强上个大专都是可喜可贺的事情,没想到竟然很争气的考上了市里的一个二本。所以不免激动万分,家里一个累赘也是唯一的独子总算给他这个年迈的老父亲争了一口气,也给他长了很多脸。办酒席那天,我自然也是风光无限,满面笑容,接受着各种来自乡邻和亲戚的赞美。而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沉浸在这一种感觉之中,无法自拔。然而这次酒席里面我也认识了一个女孩,是我们镇子上的一个很漂亮的姑娘,头发长长的,高中的时候她就是文科重点班的班花,成绩也是特别优异。我这个人天生对长发姑娘就毫无抗拒力。然而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特别喜欢微笑,她无论见到谁都会微笑看着面前的人。那天我站在酒店中央的时候我一眼就看到了她,然后一下子就喜欢上了。等到大家都坐定的时候,我搬了张椅子坐到她身边然后跟她攀谈起来。她也竟然没有丝毫拒绝的意思。然后我们就聊了起来。后来我知道她考上了省会城市的一个一本学校,这对于她不是很难的事情。然后又问了她一些家里的情况,喜好什么的,我都记不太清了。反正我记得我们聊了很久,最后我要到了她的联系方式。吃完酒席后我们互相到了再见,然后她就在我的目送中离开了。
后来她就成为我名义上的女朋友了。我们不在一个城市,而且来回离得也不是很近。于是我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去她的城市去看她一次。因为她平时学业也多,所以也没有太多自己的时间。不像我,勉强进了一个二本,报了一个比较冷门的专业,所以课程很少,基本上一星期就几节课所以大部分时间都是一副无所事事的状态。而我的那些室友们大多都是富家子弟,父母没时间管他们,还有的直接是分数线都没达到父母托关系走后门想尽办法给他们送到这学校里面来的。这样一比,我这个在工厂里干了大半辈子的父亲就显得极为窘迫了。不过其实能考上本科对于我来说已经是万幸了。所以我每天都是无所事事的样子,一个学院我们这个专业就这一个班级,班级里每次上课也都没什么人去上,因为很冷门。而宿舍里也经常只有我一个人在,因为那些富家子弟们经常出去鬼混,夜不归宿,所以我反而成了最乖的那一个。
日子久了所以难免孤独,这种孤独感在我以前生命里从未有过。一个人的时候总会胡思乱想,连死亡的恐惧都品尝过。我就是在那个时候人生第一次接触跳楼机的。就像是把许多年前的那种从高处往下跳的那种记忆重新捡起一样,我也有想过从这里再试一次。可我没有这个勇气。在我接触跳楼机的第二天,一个女生就从跳楼机上被狠狠的甩了下来,死相极惨。和他一起的那个男生应该是他的男朋友,我看到他的时候他一滴眼泪都没有流过。但是眼神里空洞的让我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我以前一直认为只要流眼泪的才能算是痛苦,但是那个女生死的那天让我觉得阳光真的特别刺眼。从那以后我就不再喜欢阳光,我沉迷于网吧,KTV,酒吧以及看各种各样的小电影。小时候的那次偷窥算是打开了我对性认知的一个大门。我沉迷于各种各样的色情片无法自拔,以至于每当我晚上回学校的路上,看着那些身上散发着浓重的香水味穿着特别暴露的在会所里上班的女的都会有一种特别的冲动。但我从心里面是瞧不起她们的,因为我厌弃这种为了钱去出卖自己身体的行为,想着自己以后也绝不会去这种地方。
某天惠子在微信上跟我说她身体有点不适,于是我急忙的做了一晚上的火车赶了过去。到了她学校的时候,她还在上课,于是我就找了一个图书馆在那里面呆了一天。于是总算艰难的捱到了晚上,我带她去看了某一条河。夜色下的河是真的别有一番味道,比曾经见过的任何的河都特别好看。那天晚上我吻了她,我看到她那白皙的脸上突然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红,那样子是我见过的最美的画面。我们相拥了很久,我也吻了她很久,她都一直没有任何拒绝的意思。然后我送她回了学校,她进学校门的时候转头对我的微笑立刻让我感到一阵欣慰。我坐上了当天晚上回去的火车,在火车上我一夜未眠,脑子里全是那天和惠子在一起的那个画面。这些美好的画面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伴着火车的向前而被永远在记住。
回到学校,我依旧是过着这种醉生梦死的生活,除了保证不挂科以外,真的每天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知不觉就很快到了毕业季节,我此时此刻却开始慌了。投了N份简历都杳无音讯,仿佛世界充满了绝望。而惠子她则选择了继续考研,继续坚持她的梦想。而我一直在位找工作奔波。那一年我爸所在的那个厂子也因为经营不善而倒闭了。其实早就应该倒闭了,只不过这些老员工还在苦苦支撑了很久。我爸也因此失了业,大半辈子的东西突然说没就没了,他刚回家的那些天眼神里充满着绝望,就像那个死去的女生的男朋友的那个眼神一样,让我觉得可怕。但痛苦这种事情最终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会被越来越淡化,好在我那个妈一直在开导他,所以后来生活也就趋于平静。
我的工作一直没有着落,我换了好几份工作,最长的做了三个月就跑了。而最终在我毕业后的第一年冬天我和惠子分了手。那天是她的生日,我满心欢喜的坐了很久的火车跑去给她过生日,然后就在生日那天她和我提的分手。其实我一点都不惊讶,因为我一直都没有稳定的工作,而且还总是像个小孩子一样。重要的是惠子她妈妈一直看不上我,一直觉得我当年考上本科完全是走了狗屎运,而且这么多年的经历也验证了我根本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小孩。我给不了她的未来。那天其实我听完她和我说我们分手吧这个消息的时候我一点也不难过。我还是很安静的陪她过完了生日。然后我出她们学校大门的时候去突然忍不住的哭了出来,这么多年我第一次流眼泪却是为了一个女人。那天晚上,我不知不觉的走到了火车站,以往总是来去匆匆。那次我却绕着火车站绕了整整一圈。我发现在火车站的后面有一排破旧的砖瓦房,里面全部都是那种霓虹灯装饰起来的店面。我当然清楚他们是做什么的,在我快要走到尽头的时候。我看到一个女人在向我招手。她穿着那种蓝色的裙子,裙子下面大概到大腿根部为止。我走近了一看,蓝色的碎花的裙子很好的包住了她那极好的身材,尤其是那丰满的胸部在衣服的衬托之下若隐若现,于是我就搂着她和她一块进去了。
她领着我到了后面的一个房间里面,房间里面连灯都没有,只有一台老旧的彩色电视机开着很大的声音,电视里不知播着什么,还时不时跳出雪花出来。里面有一张床,刚进去,她就开始扒我的裤子,我一阵羞涩。我说我不想看电视,她说你以为这点事是放给你看的啊,怕你到时候声音太大吵到其他屋子里面的人。于是我仔细听听,果然其他房间里也都是电视机的声音。我便没有再说什么。我爬上床的时候,她把我裤子脱了就立马要给我口,我小心翼翼的摸着她胸部的时候突然就又想到了惠子,想到了她的笑容,想到了我的那个吻。我小心翼翼的摸着她那丰满的胸部,然后回忆着和惠子这些年的回忆。关键时刻,我一下没忍住,射了。然后她一脸愤怒,因为全部射到她嘴里去了。过了一会她完事了以后,她开始嘲笑我:“你他妈比不会还是个处男吧,哈哈哈哈!”然后我就像是受了莫大的侮辱穿上裤子便逃了出来。
我顺着火车站走了很久很久,我都不知道走到了哪,反正看起来是一片闹市区。我穿过闹市区,看到了一家还未打烊小酒馆,很是惊讶。因为我跑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十二点了。于是我推开门,走了进去。发现里面一个人都没有,我本来想要转身就走,可是不知为何我还是找了个位置坐了下去。我点了一根烟,刚吸了一口我就把它摁在地上掐灭了。然后我感觉很累,就想趴在桌子上睡一觉。这时候突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转过头,我见那人手里拿了一瓶刚开的香槟,一脸笑容的望着我,对了说了句:“文哥!”我突然反应过来,然后泪水情不自禁的从眼眶中流了出来。他拥着我,然后拍了拍我的背,这次轮到他说了:“没事的,文哥,会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