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女曾经问我,觉得生命中最重要的是什么。那时她刚高中毕业,是热爱以苏轼为代表豪放派的文科生,而我早就在工科这条路上被千刀万剐,自喻看尽水过无痕的老年人。我们的话题总是她讲我选择性遗忘的童年游戏,我们把肥厚的芦荟片切成“柳叶青丝”,我们披着电视纱罩扮异域风情……
她在我旁边笑着讲“你还记得吗我们当时玩过…”我波澜不惊地听那些回忆里属于我俩尴尬幼稚的故事,偶尔回复几句“早就忘了。”或者打断叙述说“这不可能。”
这时她总是瞪大眼睛看我,“你竟然忘记了。”
其实我记得。
但我总是不由自主的就期待不想记着的事统统没存在过。
和烟女一起的大部分时间处于无言的状态,这种沉默却不令人尴尬,反而带着心有灵犀的舒适度。也许在这个话题里我们有争锋相对和嬉笑打闹,但这种舒适的平衡让我倾向于记得整体是趋于平淡的,就像趋近于无穷的数值和我选择矢口否认的故事,细水长流在回忆起往昔的回忆中。此刻我倒像是喜欢以李清照为代表婉约派的多愁善感之人,那些天马行空的想法凌驾于天际之上,放佛天边闲适的浮云上有风柔柔画着圈,看得见它的流动,但无论如何都别想摸得着。
另外的话题就是类似于上面这种简单又其实根本看不透的问题。许是因为这种亦庄亦谐的散漫,侃侃而谈的大道理在认真交流中并不显得突兀。我们也曾讨论过,我说因婚丧嫁娶而聚集的宴会人群中没多少记得原本的目的,只要有真正愿意为你感同身受的人在身边就够了。否则不会太俗了吗?我得出最后总结,我不想做俗人。
烟女说,“那你是什么人呢?”
我一时语塞,自以为站在阳春白雪最高点的普通人罢了,语塞于实际的一针见血。
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呢?在沉默散步的途中烟女突然叹了口气。四周正是人影稀疏的河道,水中浓绿色不圆满的荷叶映衬着顶上几近凋零的白的粉的荷花。
“你觉得是什么呢?”我反问道。
“是生命本身。人生艰难。”
“我觉得是特别。特立独行该是一种勇敢又机缘巧合的能力。”
我记得抬头就看到天空有红色的星星的夜晚。寻常白色的星星在夜幕中剔透精致,可是红色的星星特别。不由想到,如果能选择的话,想要特别一点,还是,好看但是稀疏平常?
曾经有一句网络流行语,“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好像物换星移,潮流的追求从外貌转变为内在志趣相投,内在很重要,待人接物的学问中有趣是加分项,而优秀的内在美却不是局限于有趣这一项。生活中接触的人越来越多,感觉好像每个人的内在都可以有一个风趣横生的灵魂呼之欲出。寻寻觅觅几度春秋中终于发现,人生中对于美的追求却进无止境。
特别当然是一种美。
我倾向于是比好看更深层次的美。
天空中的星星在反射光中本来都是一个颜色,出于某些原因我们看到了别的颜色,也许因为我们只是把它和星星混为一谈,那是我无可分别的原因,妄自揣测反倒多余。
人世易变,万载千山。烟雨如波,蔚为大观。
每一颗星都真心实意的在特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