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素馅丸子
01 .铁轨上长大的孩子
“梓里”二字意指故乡,很不巧的,我从小生活的那个地方,名字就叫做梓里村。
那是个依轨而聚的村庄,三条铁路从这里横穿而过,切段了向外延伸发展的可能,也让无尽的繁华从这片土地路过。
小时候,我从不强留其它村子的同学在家过夜,怕他们会因为火车的轰隆声彻夜难眠。
而我,是习惯了的。
记着高中那会,离家住宿的第一个晚上,我竟因为听不到熟悉的鸣笛声发了一晚上呆。
后来走南闯北,去了好多地方。但每次逢着坐火车,记忆都会被拉回从前。纵使窗外的风景模糊难辨,我却期待着能打那里路过。
于我而言,火车早已和故乡密不可分,有火车的地方就能到的了家。
02.拾荒是游戏也是梦
还没进幼稚园那会,我便和小伙伴们穿着开裆裤在铁道上玩耍了。
20多年前,村里的孩子们哪有什么稀罕的玩具。对我们来说,在客车轨上拾荒,在货车轨上瞧新鲜,便是极大的喜乐。
货车上装载的货物很多时候会被裹的严严实实,所以,最大的乐趣还是拾荒。
一次性的刀刀叉叉是过家家必备;用过的泡面盒洗干净了可以栽花种草;偶尔还能从果屑袋里捡到一点吃剩的果子。
尽管大人们也常常告诫我们火车很危险,但从不会做过多干涉,也没有人嫌弃我们这样做不卫生。
但他们绝不允许我们搞破坏,所以只能偷着干。在大孩子的带领下,从家里翻出一些的螺丝铁钉放在轨道上,待火车呼啸而过,便可以加工成各种形状。
偶尔,我们也只是单纯嬉戏。火车走了,我们跑到铁道上,或者,在两块枕木间不宽不窄的枕木上蹦跳,又或者,颤颤巍巍地在铁轨上行走。火车来了,大家便一哄而散。
于我而言,还有一件事是很重要的。那便是沿着火车路一直向前,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期待,只是想要看看,那一列列载着人和物的火车,都开到哪里去了。
追火车的梦虽然执着,然而估摸着快到饭点时,我便会一路小跑的赶回家去。
也曾在一个周末的早上,我央求着母亲和我一起去探轨道上的未知世界。已经忘记走了多久,我才发现原来三条相隔很远的铁道是会相遇的,只是再往前走,它们又分开了。
03.能扒着去远方的绿皮车
《平凡的世界》里,孙少平说,我迟早要扒着火车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所以田晓霞在轨道上声情并茂地朗读了一首诗送他。
我们原是自由飞翔的鸟/飞去吧/飞到那乌云背后明媚的山峦/飞到那里/到那蓝色的海角/只有风在欢舞/还有我相伴。
等到读懂这部小说的时候,已经再没有机会扒火车了,但那份憧憬与向往,却一直流淌在我的血液里。
小时候,扒火车的人还是很多的,他们大多是十八九岁的少年,雄赳赳气昂昂地站在两节车厢之间的连接上,手牢牢抓紧把手,目光注视前方。
扒火车我是不敢的,但钻过几次车窗户。绿皮车开的慢,到站也停的比较久,便给了我们这些生活在轨道旁边村子的人钻空子的机会。
如若想去大西安城看花花世界,只要走到附近的站上,待绿皮车停下时从车窗钻进去就可以了,一天便能返回来。
那时候我还小,自己爬不上去,只能让人从外面向里塞,别提有多惊险了。
回来的时候,却没那么麻溜。惦记那动物园里红屁股的猴子,惦记在公园的水池里坐过的鸭子船。
火车道上也常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情,意外被卷进轮子的,卧轨的。原本好好一个人,脑浆子像豆腐脑般溅出来。
这样的事发生的多了,政府便施工加了防护栏,并在车道下面挖个洞。
火车道渐渐成了禁忌之地。
04.去的地方越多,离故乡也就越远
我隔着一大片麦田遥远地望过车道,恰逢一列货车驰过,热腾腾的蒸汽漫逸开来,一片片化作天上的云朵。
我天真的以为,不管离得多远,故乡始终是望得见的。就像那沉默的轨道,就像那洁白的云朵,一直都在那里。
我去了城里读书,我旅行了很多地方,我到那条陇海线触及不到的地方工作,我远嫁到了甚至是轨道也铺不进的草原生活。
从此,故乡与我天各一方,成了遥远而惦念的存在。轻易不敢拿出,每每拎出来,都是湿淋淋的。
昨晚妹妹生小孩,说是后半夜生,我便隔着屏幕守了一夜,也担惊受怕了一夜。
收不到回复的消息时,便会胡思乱想,恨不得半夜马上冲回去。但自己的宝宝还不到五个月,暂时离不开我,也不能长途跋涉。
凌晨五点多妹夫发来的消息:母子平安。我才把那颗沉甸甸的心放了下来。
古人无论走的再远,尚可以问一句:何时归故里?而对于故乡来说,我却永远成了熟悉的客人。
脑子里这样想着,心里却不愿承认。火车无论去多远,走多久,但始终会再次经过我的故乡。
何时,我才得以再次追着火车,回到那片熟悉的土地上拾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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