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曾有两处涝子(池塘),仅一路相隔,却各有各的景致。说来我对涝子的印象,只有冬夏最为明晰。夏天的时候,隔壁家桑葚黑红黑红悬在涝子边山的水面上,让我们这些个子矮小的孩子,甚是跃跃欲试、垂涎三尺。冬天的时候,不由分说涝面结冰后就成了男孩子溜冰的世界,我生性胆小也只在边上走走。
那年冬天,天黑的麻溜麻溜的,我们都是相约结伴打着手电去学校早读的,加上村里都是坑洼的土路,一不留神就跌落摔倒。刚出村子就会路过这两处涝子,这个稍大一点的就是我们那时“作案”现场。每次到涝子的时候,普总会让我和其他人先等等,他沿着涝子南边的草丛进入西侧,远远用手电探照,看有没有“宝贝”。其实大多数时候,都没有如愿,但还每天都过去瞧瞧。
那天临早读放学,我们提前约定早点往回赶。等小跑到涝子的时候,周围没有一个人,唯独家家户户的炊烟弥漫开来。隔着涝子,我远远就看到一群白鹅,有的凫在水上,有的走在岸上,有的则在污泥里觅食。不时跌落的树枝上的东西,也在涝子睡眠泛起圈圈涟漪。
还在我陶醉这美妙造化的时候,普就小声说你看着点人,我过去一下。他就蹑手蹑脚地又从涝子南侧进入西侧,因为稍远有些看不清楚,只见他弯下腰在那寻找,时不时给书包里装一下。因为是头一次这么鬼鬼祟祟,我倒是分外的紧张,不停地叫他快出来。约么五分钟过去了,普沿原路返回,并叫我一路小跑地离开了。
经过那条“小道道”时,他叫我看他的书包,大小不一、雪白雪白的零落着五个鹅蛋,顺手就塞给我两个。尽管邻居家也养过鹅,但手揣鹅蛋这还是第一次,加之这“不易而获”,心里说不上的滋味来。到家给母亲,母亲说下次不能再这么“拿”了,我也便遵旨如命。第二天,吃那来之不易的煮鹅蛋时,分明还有些不舍,拿到手里左看右看的,不知道怎么从哪里下口。
从那以后,每次经过那个涝子,我也学着他们用手电照一照,早读放学远远望一望,尽管没有付诸行动,但自己心里还是想看到那雪白的“宝贝”。此事一去二十多年,如今涝子早都填埋了,可封存在记忆里的偷鹅蛋还历历在目,由此而来的幸福却经常洋溢在我们已经沧桑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