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
他给她发消息加她微信的时候,她刚回到家,正在一边低着脑袋无聊的划着微博和朋友圈状态,一边疲惫的泡脚,看到跳出的申请加好友,她以秒回的速度加了他,没有任何迟疑的加了他,眼睛没有眨一眼就加了他。
这个联系方式,她等待了整整十年。
“你,在吗?” “在。”
“我路过这个城市,你有没有时间?” “有。”
“那我们见一面?” “好。”
她以最平静的一个字的方式用微信回应他,但握着手机的手却一直发抖,愣了好久,直到脚里的水温变凉了,又冷的迅速缓过神来,为什么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要怎么办,要怎么去见这个十年都没见过面的初恋。
要不要穿上那件新买的性感长裙,要不要化一个美艳的妆容,要不要想想见面第一句说些什么。
还是不要了吧,还是穿平底的帆布鞋做旧的牛仔裤,还是梳十八岁那年的麻花辫,还是慌张的眼神躲过他的时候,淡淡的说一句好久不见。
可是镜子中的自己,已经很老了,她强忍脸上的激动的表情,熟练的化好淡妆打上苹果肌,遮掩十多年岁月风蚀的斑迹,却在急匆匆想揪掉额头上刚长出的一根白发时,呆了。
【他】
半夜的酒吧里已经没有了唱老歌的乐队,窗外的湖水平静的像睡着了一样,这是她所在的城市,他从未曾来过。十年没见了,她不知道过的好不好有没有变了模样,还是不是像以前一样受委屈的时候躲起来拼命哭,一句小笑话都能被逗的开心的前仰后合,总是问些让他说不出答案的问题。
酒吧的服务员已经倒了第二杯,提醒他此刻的时间和打烊的时间,他下意识的看了下左手上手表,昂贵的表盘上秒针一格一格的往前走,他想起十几年前在小商品市场买最便宜的电子对表,把一只偷偷藏在上衣里逗着她说只有一只,然后又悄悄拿出来给她惊喜的模样,想着想着忽然也笑了,年轻时候的爱情啊,怎么单纯的不需要一点点金钱的气息。
此刻他扑通扑通跳动的心脏在说,她一定会来的,她从未迟到过,任何时候,尤其是对他。
但又无法笃定而害怕的想,她会不会也像十年前的自己那样,不说一句就消失不见了。
毕竟那样的分手注定了十年后两个人不同的结局,不同的城市,不同的命运,而时间从未曾给他倒回一秒的机会,哪怕倒回半个小时前,他是不是也会犹豫下不应该再过来打搅她的生活。
【他&她】
他和她面对面坐着,昏黄的灯光遮掩了岁月的带来的变化,他们都装着过得很好的样子,却在转悠手中的玻璃杯时躲过彼此慌张的眼神。
像一切剧本里的旧情人再见面一样,第一句话总是要问“这些年过的好吗?”,总是要回答“挺好的”,仿佛这样才能遮掩一切恐慌和悲伤带来的遗憾,但心里却总想象如果此刻身边的另一半是对方,应该过着怎样的日子?
应该不会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吵架吧,应该不会因为孩子上哪个学校父母生病哪里治疗争论吧,应该不会因为连续加班让对方误解吧,应该不会忘记了重要日子买花而生气翻脸吧。
如果当初没有放弃那样的选择,没有凑合一个得过且过的人生,是不是会过着年轻时一腔孤勇的热爱,是不是会不再委屈自己忙碌的为了别人而活,是不是就一点遗憾都没有了?
不会的,一切都只是想想罢了。
【她&他】
酒吧打烊了,最后一位客人也走了。
他把十年想说的话全部说完,她把十年前能记起的回忆全部抛开。
他转身,她离开。
他没有回头,她没有哭。
他们重新回到各自命中安排的生活轨迹,和不再出现对方身影的未来梦想里;重新回到柴米油盐的琐碎日子,和孩子哭老人催的繁琐念叨里;重新回到忙碌的工作,和各自肩负的上老下小的责任里;重新回到第二天依然会日升日落潮起潮退的世界里。
他们知道十年的岁月磨练了成熟的人生,谁也赢不了时间,谁也输不掉曾经的一切。爱情的刻骨铭心或魂牵梦绕并不在于其或喜或悲的结局,只是沉溺于其中时或快乐或忧伤的心情。
他们知道再伟大再神圣再惊天动地再悲风苦雨的爱情一旦真正成熟,无外乎都是剥除美丽的,空想的外壳,因为彼此的需要,因为彼此的熟悉,因为彼此的不用过多的伪装。
他们知道当初认识的不是他也是别的男人,此刻枕边牵手的不是她也会是另一个女孩。谁出现在谁生命中的前半段还是后半段,都是无法预测的。只是,谁出现在最后,谁就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