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的手抓饼味道一般,于是边吃边过马路,我还在心里边骂。记忆中味道不错的手抓饼在大学宿舍区,四块五一张,加培根、鸡胸肉和肉松各一块钱。我所想起的两个人,肩挨着肩,在橘黄色路灯光里啃着共同一张。
“你好哇,刘导!”男生说。说完继续啃。
“你好,刘导!”女生说。说完也继续啃。
啃完后男生发出一声长叹:“爽!”女生紧随其后:“爽啊!”
这就是阿逼和梁萌,留给我最深的印象。
阿逼性格和善,一看就是忠厚的角色,典型的老好人;梁萌活泼外向,戴个椭圆眼镜,雀斑在脸上俏皮,当然啦,不算好看。两人的在一起,忘了是啥时候开始的,要想知道就得问他们那个圈子。班里一共就三十七八人,就有七八人结了拜,每日大哥二哥三弟四妹的称呼让我忍不住发笑。基本上每个人我都挺熟,但很显然不是一个圈儿的,那时我正忙于思考人生。况且,还有三十人不也没跟他们混圈儿嘛。
梁萌开始跟班里一个男生恋爱,一个笑起来满脸褶子,但还算可爱的男生。后来上课我又打量梁萌,笑起来也是一块靓丽的旧布。果然挺有夫妻相。但事情就如你所料,大学虽不善待我们这类废物,却也会让那些青春人儿尝够爱情的苦。终于在一次班级聚餐,被爱情折磨得死去活来的小姑娘,在酒精的催吐下,吐出了咸湿的眼泪和真切的深情。男生在干啥我忘了,反正梁萌一屁股坐到我旁边,嚎啕大哭,边哭边质问我,“为什么相爱的人却不能在一起?为什么?”
一杯接一杯地喝,一轮接一轮地哭,问我也问了不知多少遍。那一刻我感到迷离,担心是自己拆散了这对苦命鸳鸯,但我他妈哪有这本事?我夺过她的酒杯,一饮而尽。她又给自己满上,我又夺过来,给她干掉。她一满,我就喝。再满,我再喝。
阿逼显然是后来居上,收割那爱情幼苗后,种在学校草地上。种了几年,就让我们一群单身爷们儿眼红了几年。所以我在操场能遇到他们,在图书馆能遇到,在澡堂也能遇到——当然也不排除是我在大学闲得发慌只能四处游荡的原因。一次是在夜里,光触不到的黑暗深处,一粒火星在空中晃晃悠悠。走进才发现是这俩人,你一口,我一口,轮流吸那呛人烟。
“来一口!”他们说。我接过烟,来了一口。
“抽完它!”他们说。
我接着抽,把烟全部吸进了肺。
那晚是我退学前夕。突然意识到,虽然每天嘻嘻哈哈,但朋友是真他妈的少。如果去看大学合照,看到画面正中,被四个女生簇拥,其余男生依次环绕的我,还以为就是这该死的生活的主角了。
梁萌似乎在心理上与我靠近,所以阿逼似乎跟我也不远。但吊诡的是,我跟这俩人很少说话,从未有过深交,毕业后微信都没加。我猜,那时的自己棱角分明,虽然硌人,却总有一两个角与别人长得相似。唯一确定的一点是,如果有下次班级聚会,他们跟我也不会坐太远。
只是按照小说的发展惯例,他们应该早就各奔东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