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很突然,但我想养只宠物,也能帮我排解独居的寂寞嘛。”
“你想养什么?养大叔吗?”
“谁会养个大叔啊?为何要养大叔啊?我想养鹦鹉啦鹦鹉。”
“鹦鹉啊。”
“一回家小鹦鹉就大声说‘欢迎回家’,这样就够治愈了。”
“鹦鹉突然说‘欢迎回家’吗?”
“你在怕什么啊?”
“很可怕吧,鹦鹉智力超高的耶。”
“不是啦,是我教它,它才会说的。”
“你自己教鹦鹉说“欢迎回家”,然后自己再被这句话治愈吗?忘记这句话是你要鹦鹉说的吗?”
“你太龟毛了吧,鹦鹉就是这样啊。”
“那你不就像是小时候会把附有哆啦A梦声音的闹钟,不像大多数人一样,请朋友帮你录叫你起床的声音,而是自己录自己的声音,然后被自己声音叫醒,很寂寞的那种人。”
“也不用说成那样吧。”
“自己叫自己起床,这在全世界都难得一见呢。”
“你的世界观要设定得多庞大啊?我们在讨论鹦鹉,鹦鹉说话很可爱。”
“我才不喜欢会说话的鹦鹉呢。”
“不,很可爱的。”
“才不可爱。”
“鹦鹉讲话很可爱的。”
“不可爱。”
“很可爱的。”
“不可爱。”
“很可爱的。”
“不可爱。”
“很可爱。”
“不可爱。”
“庆典就的这样产生的吧?”
“我哪知道,干嘛突然说庆典起源啊?我们是在讨论鹦鹉很可爱的事。”
……
以上一段漫才,贯穿《火花》整部剧十年的始终。
漫才通俗来说就是日本的相声,但可能是因为文化差异,或者根本就是两种东西,漫才的笑点,我是一个都get不到。尤其是上面这一大段,什么跟什么啊,到底哪里好笑了?
可你有没有想过,当你用整个人生去努力地讲一个故事的时候,别人的回应也许只是一个哈欠?
这也是一个非常慢热的故事,深受中国式语文教育荼毒的我,一直看到中间我都还在觉得无聊,迫切希望找到一点主旨或中心思想,让我知道作者到底想表达什么。然而如果你看过几部日剧就会知道,他们,就是,不肯,也不能,加快节奏。生活怎么来,他们就怎么演,就是这样一步一步地,让你跟书里的人物贴合到一起,让他们的节奏成为你的节奏,从而让你产生共鸣,让你感同身受。
豆瓣上对这本书的介绍非常简单:“名不经传的漫才艺人德永,在一次演出上结识了才华过人的前辈神谷,并拜其为师。神谷要求德永为自己写一本传记。德永记录着神谷的言行,也互相探讨着漫才这门艺术。最终,两人走上了不同的道路,留下了笑与人生的思考。”同名影视剧也用了完全一样的介绍,然而……
并 不 是 这 么 简 单 的 故 事 啊 !
德永是《火花》的唯一正牌男主角(我自封的),从小家里就比较穷,父母因此多有争吵,唯有在电视里开始播放漫才表演时,全家人才能围坐在一起笑做一团。也就是从那时起,少年德永与好友少年山下决心要成为名扬天下的漫才师。德永会精心撰写每一个漫才段子,每时每刻都在念叨这些段子,不管有没有山下配合;突发奇想染了一头银发,却似乎成为漫才生涯里唯一的亮点;追寻着看起来奇怪又了不起的前辈神谷,一边渴望成为他,一边绝望一辈子也不可能做到他那样;多年来只找暗恋的姑娘给自己打理头发,却在姑娘说要去伦敦后,一个人对着空气大喊“我喜欢你!”一把年纪一事无成时,还能说出“我们仍在故事的中途”这种饱含希望的话。
然而山下这个人,我对他始终没有好感,他没有什么主心骨,感觉是因为友谊才跟德永一起做漫才,反正他们彼此只有对方这么一个朋友。签了经纪公司后非常兴奋的是他,多年奋斗无望心生退意的是他,想走穴多挣点钱的是他,电台采访时抢功说所有段子都是自己的点子是他,跟德永吵架时表现出对漫才根本没有那么大兴趣的是他,女朋友忽然怀孕提出解散的也是他。就像一个被命运趋势着跑的小人物,没有目的,没有方向,走到哪算哪,就像你,就像我。
而神谷嘛……你们在人生中,多多少少会遇到一两个,看上去像是神经病、从来没个正经、如果不去做搞笑艺人就屈才了、虽然也有真本事但就是不肯认真做事的人吧?神谷就是这样的人。哪怕是上台表演的时候、参加选拔赛的时候,他还是一股吊儿郎当、唯我独尊、管他什么规则老子说了才算的劲儿。
开始的几集里我始终没弄明白德永到底看上神谷哪一点,又是拜师又是给他写传记。到后面才慢慢发现,神谷就是德永一直想成为却总是做不到的那种人啊,可以潇洒、可以狂笑、可以突然裸奔、可以在人前无所顾忌地表演、可以随时说梗说段子、可以把漫才活成自己的人生、可以随意嘲讽评委和整个漫才行当。可这样的神谷,在同居女友忽然有了男朋友后,自暴自弃破罐破摔,真正地“放飞了自我”,也走上了德永打死也想不到的、完全不同的一条路。
最后一集里的神谷是一种非常可怕又戏剧性的状态,请大家一定自己去感受这份惊吓,我就不剧透了> <
作者又吉直树在前言里写:
但凡孩子说“我想当搞笑艺人”的时候,举手赞成的家长并不多。不过,在日本,想当搞笑艺人的年轻人却络绎不绝。这也许是因为电视上经常出镜的几位搞笑艺人在年轻人中有巨大的影响力。
想成为搞笑艺人,学历、家庭背景,以及出众的相貌都不是必要条件,唯一需要的是“让人笑出来”的能力。搞笑艺人的世界里,无论贫富,都平等地拥有机会,在某些国家,说唱和足球也是如此,而在日本,则是搞笑艺人这个行当发挥了“给年轻人机会”的作用。
在搞笑艺人的表演方式中,很久以前就受到欢迎的,是两个人站在立杆话筒前面,一个劲儿说笑话,即“漫才”。漫才的自由度比较高,每对组合风格各异,出人意料的想法,赏心悦目的节奏,以独特视角捕捉世间万象,充满各种各样的变化。
我小的时候看了电视上的漫才,就一心想当搞笑艺人。那个时候,只要在家一读书,我爸就骂我“你别装了”,所以,家里没人反对我当搞笑艺人。然而,当搞笑艺人其实并不简单,我自己能以此独立生活也是最近的事儿。
《火花》的主人公是一群梦想当漫才师的年轻人,这不仅仅是我个人的故事,也是一起站在舞台上的同时代的搞笑艺人,以及支持我们的所有人共同拥有的风景。
我以前会想当然地以为,做搞笑艺人、演喜剧的、说相声的,都是天生的乐天派,但我们所熟知的几位“喜剧之王”——卓别林、“憨豆”、金·凯瑞、周星驰,都或多或少地,有过一段抑郁至绝望的时光。
我以为讲漫才的《火花》会是一个轻松的故事,没想到看到最后给我一个直面人生的淋漓暴击。
前面几集的时间跨度比较小,你能事无巨细地看到德永与山下两个人的种种努力,之后时间开始飞快地跑起来,一集里就可以跨过去几年,当初刚进公司还认他们做偶像的新人都比他们红得要快要猛,你不再觉得慢觉得无聊,而是为他俩捏一把汗,明明都这么努力了,为什么还没有红?也不是没有机会,观众也不是不喜欢,但为什么还是这个不温不火的样子,时间啊,你可慢点走吧,再厚待一下他俩不好吗?!
经纪公司的社长,在听到他俩要解散时,沉默了很久,然后说:“在业余的漫才大赛,出现了高中生参赛者。那是很自嗨的段子,客人完全笑不出来,但他们本人却非常乐在其中,在我看来真的很耀眼。如果能跟这些家伙在一起,我肯定也能感受那愉快的心情。所以,尽管他们的表演很烂,但我还是签了他们。”
山下以为是在说别的新人,社长接着说:“那就是十年前的你们啊!十年前我就是带着这样的心情签下你们的。只有这点别忘了,sparks的头号粉丝就是我,要是回心转意了,随时跟我说,好吗?”
旁边的德永泣不成声地说:“对不起,辜负了您的期望”,然后低着头离开,再次回到两个人常在一起练习的公园的树下坐着,又又又又又念叨起最初那个鹦鹉的漫才。已经加了更多的“梗”,让它看起来更加可笑,但还是说着说着就哭起来,只剩下“可恶”“可恶”这样的叹息。
人 生 不 是 努 力 就 能 成 功 的 ,努 力 只 是 让 自 己 不 后 悔 罢 了 ——这大概才是《火花》的主旨。
平凡的奇迹,“我们仍然在故事的中途”,慢热剧,看完前四集放了好久,最近拿起来,最后四集慢慢泪点。其实,这个世界上,就是有这样的人,永远都在追逐别人并不能完全理解的东西,他们找不到其中的平衡点,于是沉沦。像烟火,绽放,坠落,常人看得到它的美,也并不能完全懂得它的美。
最感动处,竟是德永说的那句“好想红啊!”看梵高书信集时,他也常对提奥如此倾诉:“我很想出名,希望世界都知道我的存在”。是啊!大声说出自己就是想红,想得到回应和认同,这有什么可耻?总比一边假清高,一边又酸葡萄的人要可爱的多了,创作者,首要的道德就是真诚不是吗?
告别演出那段看的让人又哭又笑,好心酸。组合解散了,现实还是击碎了坚持了多年的梦想。可是,虽然向生活妥协了,但是只要还活着,就可以继续心怀梦想,因为,路还很长。所以,吹着口哨往前走吧!BGM真的太赞了!
上面这三段,是我豆瓣友邻的短评,恰好契合我心里的感受。
本书的推荐者之一西加奈子说:“小说拼尽全力就是在告诉世人:执着又温柔是最美丽的,而且没有人会嘲笑这种美丽。”
我不知道还有什么比这更现实。
本来嘛,喜剧不一定要彻头彻尾地惹人发笑,笑中有泪、苦中带甜的喜剧才更值得回味。哪怕悲伤和黑暗暴露无遗也无妨,至少会有终将盖过它们的光明,能让含辛茹苦的艰难时刻变得没有那么难捱。
如果可以的话,想颁一座“喜剧之王”的奖给《火花》。如果你也有这样笑中有泪、苦中带甜的故事,那就太好了!不妨带着它来参加“行距杯”征文大赛,你将会成为实至名归的“喜剧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