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生故土[乡土]

云生故土

南国的冬天,空气里仿佛飘射着刺骨的冰针,而今年尤其冷,冰针凝成了雪。

火车在黑暗的隧道和皑皑的白雪中穿梭,黑白的交错变幻容易使人疲惫,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时,窗外已是一片丘陵。这儿倒没下雪,偶尔还能看见断壁残垣的土墙房子,屋后垂下的竹叶扫着摇摇欲坠的青瓦,墙倒的倒,塌的塌,几根伸出的竹板依稀可见,地上全是黄泥和碎瓦片。唯有漫山遍野的荒草把孤坟前的几棵柏树衬得生机盎然。

我望着眼前的景色出了神,一切都太熟悉,一丝温暖涌上心头,想着大概是要到家了。

经过几番周转,我终于到了县城汽车站。车缓慢地停了下来,我看见了车窗外的父亲,穿着厚厚的迷彩军大衣,站在车站门口,不停地朝我这个方向看。我朝父亲挥了挥手,父亲看见我,露出了灿烂的笑容,额头上和眼角的皱纹更深了,鬓角不觉已有了白霜的痕迹。

沿途上,父亲不停地问我关于大学的事,我有点疲惫,胡乱说了一些。父亲见我爱理不理,点了根烟抽。

回到家里,一进门就闻到一股粉蒸肉的香味儿,母亲说还没蒸好,我只得把口水硬生生地咽下去,瞬间也没了困意,便想下楼出去走走,看一看家乡这半年的变化,母亲塞给了我一根煨好的红薯。

出门后,夜色将至,寒冷在西边窥探,等待黑暗来临,侵袭整个大地。不知不觉走到了湖边,半年不见,几栋高楼在不远处耸立,零零星星地分布着几点亮光。湖边也繁华了不少,旁边种了许多桂花树,公路铺上了一层柏油,湖里那些蔓延生长的水葫芦已被打捞完,两三群野鸭闲散地游来游去。夕阳斜斜地西沉了一半,脉脉的余辉给野鸭披上了晕黄色的彩衣。

回去的时候,雾越来越浓,黄色的路灯看起来像浮在半空中的一团一团的光晕,行道树上的彩灯也亮了,断断续续地闪着。春节前后的灯总是亮得很早,闪烁着节日的气氛。

寒风终于来了,裹挟着浓雾。我拿出母亲给我煨的红薯,咽到胃里整个人顿时感觉浑身暖和了不少,便伸长了紧缩的脖子。就这样走着,忽然我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像是在叫我的小名儿,可是已经很久没人叫过我的小名儿了,我诧异地回过头,第一眼没认出来这个人。他穿着一件厚实的蓝黑色格子棉袄,整个人看起来很胖,但总感觉缺少一点年轻小伙子的活力,尤其大圆脸上肉嘟嘟的双颊挤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天是青色的,正如他的脸色。他把手缩进袖子里,微微有点驼着背向我走来,似笑非笑,听见他走路的声音,我才发现他大冬天竟然穿的一双拖鞋。

“云生?”我咽下了红薯,不确定地问道。他的面部轮廓终于让我认出了他———那个无论酷暑还是寒冬都穿着拖鞋的孩子。我刻意地挤出了一丝笑容来掩饰自己的惊讶。

这些年来他真的变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他问道。

“今天刚到。”我不知道究竟该以怎样一种神色面对他,笑得很勉强。

“听说你在北方上大学,那边冷吗?”

“还好,屋子里有暖气。”

说完我和他陷入了沉默,就这样尴尬地走着,记忆中的片段像水泡从水里浮现出来。

上一次见他还是六年前。

那是我们村还没拆迁之前的事了。李村是一个小村子,只有七八户人家,村子里大多数人也姓李,村前是一片肥沃的田野,村后有一片茂盛的竹林,村旁种着许多李树。每当无聊的时候我就会穿过一条支路,绕道避开李老二家的大黄狗,再跑过小竹林去找云生玩。

奶奶说,云生的父亲是哑巴,靠打牌挣钱,母亲很矮还有点傻乎乎的,一家人的生计问题都落到了爷爷的肩上。

“唉,可怜的娃!”奶奶常常长叹道。

按照家谱,云生算是我的堂哥,可是他比我瘦也比我矮,所以我一直都直呼其名。两只眼睛嵌在瘦削的脸上,显得眼睛圆溜溜的,因此我的奶奶总说他看起来比我机灵。

“你活像一根干豇豆,你奶奶是不是不拿饭给你吃?”奶奶常常笑他。

“我每顿能吃三大碗饭哩!”云生说话的时候眼睛瞪得更大了,似乎想刻意表明他很强壮。

“那你呀,就是浪费粮食!”奶奶和蔼地笑着说。

随着一年四季的变化,云生常常叫上我一起去偷玉米、挖野菜、捉泥鳅、钓龙虾……现在想起,童年的记忆永远那么珍贵,但又特别模糊,可能正是因为模糊才更美。如果真要像现在用摄影机录下来,记忆倒有可能永远藏在胶卷里,丢在某个角落了。

现在仍然记得和云生一起玩的时候,他一向觉得他是哥哥,应该多做点事,我却无动于衷,好吃懒做还废话多。回想和云生一起玩耍的岁月,记忆最深刻的还是小学五年级暑假的那个下午。

那天,像往常一样,我和他坐在李树下发呆。我随手摘了几个又大又脆的李子吃,他则想着去哪儿玩,怎么结束这一天。不得不说,他总有些古灵精怪的点子。

“要不然去朱家池塘边的田里捉龙虾?”他想了很久问道。

“有吗?”我已经吃了两三个李子了。

“应该有,上次听谁说他们去捉了几斤呢,不然你说玩什么?走!”他拍了拍屁股上的土催促道。

“那儿有人管吗?”我犹豫道。

“你到底去不去?”

我把手上的李子一扔就跟他去了。

三四点的太阳虽然有些发黄,但仍然晒得稻谷都蔫了,蒸腾出浓浓的清香味儿。小孩却永远不怕热,因为害怕被大人叫回去,我和他飞奔着穿过一片阡陌纵横的田野,然后过一条大马路,远远地就能看到一个碧绿的大池塘,波光粼粼的水面远远地有些耀眼。

我俩早已大汗淋漓。池塘下边有几块没种稻谷的田,我脱了鞋,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那块田里寻找龙虾洞,可是转了大半圈,连个泥鳅洞的影子都没见着,更别说龙虾了。

我叹了口气坐在草地上,看着身上的泥巴,叹道:“今天回去又得挨骂了,这个地方怕是农药用多了,连虫子都少得可怜,还不如回家吃李子呢!”

“哎哟!有有有,有龙虾,它夹着我了,真大,快来快来!云生催促着我,脸上一副被夹的痛苦表情。

我一听,在田里几个跨步就跑过去了,溅起很多稀泥。

“在哪儿,让我来让我来!”说的同时我手已经伸进洞里,可是手已到底了。我手又往上勾了勾,还是没有,刚想问他,一转身发现他早已站在田的那头哈哈大笑。

“你……”只说了一个字随即抓起洞里的泥巴朝云生扔过去,本来可以打中的,谁知他屁股一扭,刚好躲过去了,笑得更起劲了,不料黄泥落在田里溅了他一脸的水,我也笑了起来。

“不玩了不玩了!”云生缓了一会儿,边走边说。

云生走着走着突然停下来,灵机一动,指着旁边的小荷叶,眼睛闪耀着光,说:“要不我俩挖藕怎么样?”

“可是这万一是别人种的怎么办?”我迟疑道。

“你看这儿都荒了,一块地里就这两片荷叶,多半是野生的,就算是别人种的也是没人要的。”云生信誓旦旦地鼓舞着我。

于是我半信半疑地顺着荷叶往下挖,一双手挖得特别粗糙。正要放弃时,忽然,我碰到了硬的东西,我激动地刨开旁边的泥,一把抓起来,竟然是块石头。这次被自己骗了,却无处发泄。

“我不挖了!黄泥巴太硬,而且有没有藕还是个谜呢?”我气恼地说完,坐在草地上歇息。

“好吧!等我找到藕了我俩再一起挖好吗?”他说完又接着苦干,汗水湿了发根,阳光下他的皮肤愈发显得黝黑了。

不知过了多久,云生急迫而小声地呼喊我:“快过来,快过来。”那笑开了花的神情倒真像丑小鸭看见自己长了白毛儿。

“还当我傻呢!鬼才会信,你接着想方设法骗我吧!”我漫不经心地说。

云生转而很严肃地说:“这次真没骗你,骗你是狗。”

我看着云生的样子,犹豫了一下,想着再相信他一回,于是我走过去,望着他伸手摸了一下。

“哇!真粗。”我从怀疑变得特别惊讶,心想这拿回家可以炒一大盘了。

“你小声点,就算是野生的,这是人家的田,你挖出来难保别人不要!”他小声地笑着说,“刚跟你说你还不信,接着躺在那儿啊?”

“我不是上过当嘛!”

接着我俩分头挖,越挖越有劲。我俩家里并没有种藕,家里一年也吃不了几次。等把一整根藕挖出来时,发现一个人还拿不走。洗完手发现手上已有多处破皮,裤子上、衣服上、脸上、头发上都是泥巴,我俩互相嘲笑着对方。

回家时,太阳己经下山了,但余晖足以照亮回家的路。云生用他的衣服把藕包起来,他说多多少少还是害怕被别人看见,到时候说我们没教养。到了分叉路口,尽管云生比我挖得多,但他仍把藕平分了,我拿着沉甸甸的藕笑着说:“那……再见!”他挥了挥手,穿着凉拖鞋飞奔似的消失在竹林里。

那个暑假之后,云生就上了初中,还住校,我就再没见过他,甚至忘了那个暑假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那一年李村还发生了一件大事,被拆迁了,他家是第一批被迁走的,据说迁到了很远的地方,那儿离县城不远,也算得上繁华。也正是自那年以后,我再也没见过李花,有一次在大学看见白色的樱花,我竟以为那是李花,顿时心头一阵温暖,霎那间回忆起和云生坐在李树上的夏天,吃不完的李子,玩不够的李村。

当我读初一的时候,我家也搬迁了,离云生家隔了两条街道,不算远却总感觉很远。新家是一栋三层的楼房,来自很多个村的人修建在一起。这里的房子不像农村的房屋——坐南朝北,是画中描绘的“土地平旷,屋舍俨然”。还取了个名字—双桂小区,讽刺的是小区里面没有一棵桂花树。小区周围整天都是工地上嘈杂刺耳的噪音和漫天飞舞的灰尘,我知道,那个安静祥和、芳草斜阳的李村已然变成了回忆。

初中我也住校,很少回去,只知道云生就读于县城内最差的初中。奶奶有一次叫我去买鸡饲料,正巧经过那儿,一条黑色的垃圾河穿过那条老街,街道弯弯窄窄,旁边还有一些没人住的土墙房子,以及一些看不见尽头的黑暗巷道。那所初中坐落在老街的中间,校门竟然还没有隔壁卖饲料的那两个门面大,沉重的青色刷漆的门似乎散发着铁锈的味道,一把黑色的大锁锁住了里面的一切。旁边还有个小门,那些初中生就从小门出来。我无法想象那个大铁门后面是什么样的,但只站在外面就让我很压抑。我匆匆买完鸡饲料就骑车走了,忽然撇见一条巷子里有很多人,虽然只有一瞬,但我清楚地看见他们在打架。

走了不远我又看见了那条黑色的河,流向了那所初中。

有一次听另一个童年的伙伴说,云生因为又矮又瘦,在学校常被欺负,我当时就火冒三丈,想着小时候云生在竹林里教我摔跤,真有想去帮他出气的冲动,但也不过是一时的冲动。后来听说云生和邻村的很多孩子一样,读完初中进入了一个专门混日子的职业高中,再读了两年就出去打工了。

上了高中以后,每天有很多作业,想着已有好几年没见过云生,以为自己不再是小学的捉鱼娃,云生也可能不认识自己了,所以也没有主动找过他。其实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个借口,或许事实是我有了自己的圈子,我变冷漠了。

有一次偶然想起了云生,记得何大娘是云生的邻居,便想趁中午回家吃饭找何大娘问问他的近况。而说起何大娘,又得说好大一阵子。

以前,倒不如说是从前,因为那是很遥远的事情了。从前有两个村子,一个叫李村,还有一个叫桃乡,中间夹着一片肥沃的稻田,阳春三月的李花和桃花竞相开放,给这两个村子带来了宁静和安详。有一天,在静谧的午后,人们已经忙活了一大早上,此刻吃了午饭正在晒太阳,却远远地听到了何大娘的声音。她在乡间小路上边走边骂,骂的内容纵然千变万化,但不离其“宗”。看着她那像“桃子”的身材,像鸭子一摇一摆的走路姿态,我都害怕她掉进田里面。从她骂的话里面可以听出,有头牛在她家刚耕平准备播种的田里面踩了一脚。听到这里,我倒真希望她会一脚踩进田里。

搬到这个小区来以后,我才发现何大娘老了不少,竟然长成了个“苹果”,已然是一个中老年妇女。

小区里很多妇女由于拆迁以后没了田土,又没个手艺,何大娘便成了小区里很多无业游民中的典型代表,整天东转转西逛逛,看看哪里有没有热闹。而她最喜欢的还是坐在打麻将的茶馆里,大概是因为那里有免费的瓜子嗑,而且又是大多数新闻的源头。

茶馆离我家很近,我一进门就看见了何大娘,她的嘴巴似乎从来都没停过,要么在嗑瓜子,要么在滔滔不绝地摆龙门阵,甚至同时可以进行。

何大娘一向见我欢喜,常常夸我听父母的话,又上了个好高中。她见我来了,便放下手里的瓜子,眉开眼笑地说;“哟!这是谁来了?”

我不好意思地说:“何大娘,您能不能出来一下,我问您个事。”

“好好好!”她连忙起身道,我还真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她和蔼可亲。

“大娘,我想问一下,就是您的邻居,云生,现在在工作了吗?”我毕恭毕敬地问道,心里想云生也不至于很惨淡吧!

何大娘毫不经意地说:“工作?天天窝在家里呢!他家里面还给他买了台电脑,天天躲在楼上打游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每天睡到中午才起床,午饭还要他母亲送上去,我看啊,迟早有一天会打游戏打傻。”

“啊?”我不禁愕然。

“哼!连我都很少见到他。”何大娘露出鄙夷的目光。

“哦,好吧!谢谢您了。”说完我就匆匆走开了,何大娘倒是还想说点什么,见我走了,又回到茶馆里接着看人打牌。而我边走边想,时间或许真的能磨洗一个人的灵魂,记忆中的云生总是不到天黑不会回家,是一个散落在田野里的小孩,是大地的宠儿。事隔境迁,看来我俩都变了,可这些年来究竟是什么让一个聪明机灵的小孩变成如此颓废的青年。我想去看看他,可是既然都变了,找他又能说什么。

再后来高三有一天,我像往常一样匆匆回家吃午饭,经过那家茶馆的时候,何大娘叫住了我,把我拉到一旁,很神秘地看了看周围,对我小声说道:“你恐怕还不知道吧!你那个隔了几代的堂兄得了精神病……”

“什么?”我吓了一跳,打断了何大娘说话。

“你小声点儿!就是云生,他爷爷今天一大早就骑着电三轮带着他去城里面了,我看见云生看人的眼神都不对。”何大娘笃定地对我说。

我喉头似乎哽住了,半信半疑地问道:“怎么可能?得抑郁症的几率太小了。”

“你还别不信,我昨天在厨房里洗碗,忽然听见他家在吵架,仔细一听,老爷子大发脾气,说的就是这个事,云生可是他们家的独苗。”何大娘眉飞色舞的表情就像个活宝,我看着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我准备回家,何大娘最后叮嘱我:“你可千万别到处乱说啊!人家还要娶媳妇儿的,这种事影响不好,我也是看你关心他才告诉你的。”

听完何大娘这句话,我是该暗自感激何大娘能有这么善良的想法,还是扪心自问真的关心过云生吗?

“额!”我只说了一个字,心里却害怕这件事过不了多久就会众人皆知。

“遇到这种事,唉!”何大娘走的时候叹息道,然后接着嗑瓜子。我特别讨厌她那种假惺惺的表情,或许更讨厌真实的自己。

没过几天,母亲趁我中午吃饭的时候对我说:“对了,听人说,小时候常常跟你在一起玩的那个云生哥哥患了忧郁症。”

“我知道。”我淡淡地回答母亲,害怕的事情终究变成了事实,本来还想问是谁告诉母亲的,但随即觉得这个问题没什么意义,心中只是十分愤怒。

“唉!他也是命苦,可怜的娃!”

“小区里那群人,臭味相投,整天闲着没事干就聚在一起背里嚼人舌根。”我无力地愤怒道,心中满是无奈。

再后来我去了北方读大学,新的生活让我对过去更加淡忘了,有次听母亲说云生的病情好了又复发过,渐渐稳定了许多,又在吃中药。我没想到中药竟然还有治疗精神病的作用,大概也是哪儿找来的偏方。我慢慢对此麻木了。

直到今天再一次遇见他,我们默默地走着,天越黑,灯越亮。

“你读出来准备干什么?”他突然很平静地问我。

我仿佛梦一般醒来,犹豫了一下回答道:“我也不太清楚,”接着随便附和了一句,“你在上班没有?”

“哦,没有。”他言语间并没有得过精神病的症状,但带着苦涩的味道,听起来满是岁月留下的沧桑。

我没有多问,也实在想不出该怎么聊,他得过抑郁症这件事在我心里就像一道坎,我甚至有些恐惧,怕那些抑郁症病人常有的自杀发生在云生身上,但我也知道我不应该以这种想法来看待一个早已康复了的精神病人,何况无论从血缘还是友情来说,他都在我的童年里扮演过重要的角色。

时间好快又好慢,这条每个人都能遇见的长河时而湍急时而舒缓,舒缓的时候我并没有珍惜,湍急的时候我错过了。它如此残忍,只留给我一些童年的片段,在脑子里片段式地快进。不管是断了线的风筝还是指缝间溜走的泥鳅,都被它冲刷得褪了色。

我还想聊聊以前的趣事,却不知道怎么开始,聊近况更惨白。以前变得很遥远,现在又变得很陌生。一阵风吹过,云生打了个喷嚏,四下里仿佛更静了,当我抬头看西边,微亮的天之角渐渐被黑暗盖住,我俩终于走到了分岔路口,我立住,无奈地咬出了三个字:“那……再见!”他洒脱地挥了挥手,穿着双棉拖鞋消失在转角处。

天完全黑了,它的目光迫不及待地投向了别的地方,别的人。大地等着第一颗星。我再没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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