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年人的崩溃,有时来自厚积薄发,有时来自突然一击。
当你心如万般刀绞,如立于千里飞瀑之下,生活的琐碎和压力像破碎的冰柱,迷乱的砸落在身上的时候,我们就该懂得,成年人的世界,满饮的不止是苦酒,是苦酒中注满的悲苦。
表弟是个心思细腻的男孩,大学毕业后跟女友在外地工作,感情很好,两个人相依为命,在陌生的城市里打拼生存,住30平米的房子,挤凌晨五点的地铁,虽然辛苦,却也会在周五的晚上一起做一顿晚餐,在节日里买上一束鲜花。
但生活的耳光总会在趁人不备的时候劈头盖脸的扇过来,就在两人想要筹划结婚的时候,女友的家人突然一反常态的坚决反对,表弟尝试了一切办法,希望找出缘由解决问题,但却无法逆转对方的态度,女友从中左右为难。日子还在继续,只是房间里多了沉默少了欢笑,花瓶里的鲜花干枯的一碰就碎。三个月后,女友搬走了,那天下午,表弟坐在房间的地板上放声痛哭,无疾而终的感情最让人无奈和悲痛。多年之后,表弟终于知道事情的缘由竟是起于家里的生意竞争对手在女友家人面前的造谣,小城的风雨经不起流言,年轻的感情就此破碎。
陌生人的恶意来的轻描淡写,却让人如沐骤雨。后来再见到表弟的时候,他已经自己创业开了间公司,言语间变得成熟和稳重,提及往事,表弟也已释然,他说:心里空着的时候,喜欢坐在河边吹风,想着会否对岸匆匆的行人也曾经历过这些许不幸,路还在脚下,踩着石头渡过河,虽然硌脚,但路岂不是还要继续走。
小K是我多年的好友,曾接到他深夜的电话,接通之后是长达五秒的沉默,接着是一阵哽咽,那种喉咙被塞满的压抑隔着电波已然让人无所适从。小K是混迹于魔都的精英,阳光外向,心态洒脱,业务纯熟,敢拼敢闯,我一度认为他对一切事情都可以应对自如,但就在电话接通的那一刻,我知道,这样的人,也有崩溃的时候。从他的讲述中我知道,他事业遇到瓶颈期的时候想要跳槽,而东家却在得知他有想要辞职的意愿时在行内发了通告,指责他要挟加薪未果,要挟项目跳槽,导致多家公司据他于门外;而刚在魔都买房的他,面临着高额的月供,和即将失去的工作,突然变得手足无措。
最让他崩溃的其实并不是经济的压力,而是思想的落差,他以为自己多年来为公司尽心尽力,多次扭转败局,但不成想利益面前人性是如此脆弱,公司阴毒的手段让他如坠冰窟,三观受到了冲击。我才知道,自信大方的他其实也早已因为各方面压力而不堪重负,这突如其来的打击恰变成了击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变成了深夜里揪心的哽咽,才来找我倾诉。
小K离职之后独自一个人去了尼泊尔,回来之后精神饱满,恢复了往日的自信,他在几个业界前辈的帮助下澄清了事实,并且借助法律手段起诉了造谣的前东家,因为这件事,也让业内更多的人看到了他,反而因祸得福事业得到了不错的发展。后来的聊天中,我问小K怎么走出了阴霾,他说,尼泊尔的人生活朴素但内心富足,有一天在大象背上,一个当地的老人挥着粗糙的手掌告诉他,生活的阴云全笼罩在他头上,不过在刚刚经过的那颗树的时候,已经被鸟儿叼走送去了鱼尾峰。
小K感激的和老人握手,决定回到魔都,带着陌生人的善意,继续前行。
成年人的世界,充满了隐匿的污秽和恶意,背负太多压力前行的我们,时常会被打在身上的石头击到痛处,而满载的悲苦在达到临界点的时候便会喷薄而出,变成崩溃的情绪,变成咆哮或者泪水,冲击着我们的神经。
但生活不就是这样么,举目四望,谁又曾高枕无忧,谁又曾一帆风顺,正如和河对岸匆匆的行人,那象背上善良的老人,时间把生活的痕迹刻写在我们的手心,但细密的掌纹却能让你更能握牢攀爬的藤蔓。在向上爬,可能就是鱼尾峰的彩云,和喜悦啼鸣的白鹭。
成年人的悲苦,度过了便是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