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人生可以重来

       这些天好多同学在写:如果人生可以重来过,你想要做哪些不同的事情?看了大家写的回答,忍不住感慨万千,想起了二十多年前的一个人一件事。

       那时候我刚刚大学毕业,分配到一个郊区的学校工作,和我同时进学校的是一位比我大一岁的女老师。她是典型的鹅蛋脸,小嘴巴,属于看上去非常温柔谦和的那种,绝不主动打探他人隐私,随时腰板挺直非常端庄矜持,而且对工作非常认真负责,完全就是我的对立面,可是我们两个却奇迹般的迅速成为好朋友,还同床共枕通宵聊天无所不谈。

       年轻的女孩子在一起肯定是聊男朋友比较多的,当时我们两个都处在人生最关键的迷茫时期:刚刚毕业,事业不知所措,更不知所措的是婚姻。工作了,进入社会了,不能像读书时交男朋友那么随心所欲,要考虑那个男人是否是值得托付终身的,那个男人可否携手一辈子,这个世纪难题谁知道答案呢?谁能未卜先知呢?她外表不苟言笑,实则我们一起看手纹,算八字,研究星象,兴致勃勃地搞了不少稀奇古怪的事儿,对未来,互相之间说了好多天真幼稚可笑的话。

      我当时最迷茫的是已经交往3年的男朋友,互相之间感情是很深的,但是他身上有很多的陋习也是我觉得无法忍受的,双方世界观价值观的差异其实很大的,在陋习和爱情之间,该怎么选择呢?她说:你要考虑你们是一个家庭,又不是举办厨艺大赛,也不搞读书比赛,你爱的是他那个人,至于做家务事和读书,是你自己的事,为什么要拿来作为对他的要求呢?她这句话令我茅塞顿开,很快我们就结婚了一直到现在还没有离婚。保持婚姻稳固的秘诀就是:对对方的要求越少,婚姻维持的时间就越久。

     但是对于她的男朋友,她不愿意多谈,只有很少的几句话:他爱我,我不爱他。她对那个人的任何一方面都不喜欢,但,他是所有追求者中最积极最明显的一个,以至于她说他们不是男女朋友都没有人相信。她的教养使得她没有办法说“不”,所以只好闭上嘴巴不说,结果就是男人到处说他们马上就要结婚了,于是他们就很快结婚了。

      各自结婚生子工作调动,加上那时候没有手机,通讯联络不便,再加上我是那种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不计今日事的性格,一晃就几年不见了。

       大概有五六年之后吧,一次全省的上课比赛,我们学校有一个听课的名额,不用争名次又能出差蹭吃喝,这等好机会当然不能放过,加上市里带队伍的领导跟我关系比较熟,所以我就跟着混出来了。到了比赛的县城,住进招待所,才发现她也来了,而且已经成长为这次比赛的头号种子选手,冠军的有力争夺者。我自然是为她高兴,而且立马以帮助她备课的名号与她住在了同一个房间。当然,研究课件是领导和她的事,我负责的是晚上熄灯之后的夜谈。

      有一天晚上,她问我,如果人生可以重来,你会怎么样?我想了一想,以我的这种性格,可能走不出另外的人生之路吧,无论重来多少次,我可能还是这个样子。我问她呢,她毫不犹豫的说:第一不结这个婚,第二不生这个孩子,第三不做这份工作。

      她的这个回答真的惊着我了。

       这相当于是对自己前半生的全盘否定啊。以我如此心直口快能言善辩,都无言以对了。我能说些什么呢?一件小事浮上心头:90年代的中国内地,歌厅舞厅小姐打手,而且都是以完全公开的形式遍地开花,黄赌毒,第三个那时候还不流行,前两个是肆行无忌的,特别是第一个。当时我们县城最大的歌舞厅就是一个好朋友开的,开张那天热闹非凡,大肆庆祝,我和我老公也被邀请去观礼。在周围的黑衣人里,我看见了她的老公,他也看见了我,转头假装不认识,我也假装不认识,问老板的弟弟,歌舞厅的实际负责人:他是谁,负责人说:哦,一个乡下中学的老师,喜欢到我们这里来玩,经常帮我们介绍生意,给他点提成,也算是员工之一吧。

       这件事她知不知道呢?我要不要告诉她呢?当然最终我什么都没有说。比赛结果毫无悬念,我的朋友得了第一名,最后一天,她单独带我出去吃饭,说有人要为她庆祝。是一位男士,而且看她的眼神是那么地痴情和无助。搞得我毛骨悚然,借口要去带队领导那儿聊天,让他们单独相处了几个小时。

      此一别,再不见。我在混吃等死的路上越滑越深,她在奋斗精进的工作上越来越好,就像人生的岔路,我们偶尔相逢,然后向着完全不同的方向,越隔越远。

       今天,如果人生可以重来,你会怎么样?我的回答依然是无可更改,我的朋友,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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