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生,你来还我一袖桃花(十三)破空之剑

     孟新桃合衣躺在床上,睡意全无。在这荒郊野外的深夜,万籁俱寂,风声呜咽,只觉思潮起伏,内心一片荒凉。

突然一阵轻微的响动,她急忙收敛心神,翻身坐起,静静聆听了会,片刻间后院传来了兵器相撞的打斗声。她悄悄走到门后,正要开门,却响起了轻轻的叩门声,金正朝着屋内喊道:“孟姑娘,是我。”孟新桃拉开门。金正微微一怔,显然没想到她就在门口。小声叮嘱道,“有盗贼,你注意安全,在屋内千万不要出去,我现在去看看情况,马上就过来。”

孟新桃急忙道:“我和你一起去。”说着闪身出了屋子。金正还没来得及阻止,她已当先跑了过去,他急忙跟上。后院里已经打成了一团。十几个盗贼身着黑色夜行衣,蒙面,个个身手敏捷,金正带着的那些护卫显然也不是普通的士兵,一时间双方杀的难分难解。

黑衣人中有一个人的身手特别突出,但见他剑气如虹,招式凌厉,在他的攻势下,黑衣人渐居上风,金正观察了会,这时提剑直奔那人刺去,两人立马刀光剑影纠缠在一起。孟新桃到底不会武功,此时乱哄哄的也不便施暗器。便站在暗处观看,以防万一。

她四处张望了下,不知道那对店家老夫妇在哪里?他们应该懂得明哲保身,这样的情况一定发生过不知道多少次了。江湖处处险恶,即便是普通的百姓想要谋生也是不容易。想起自己从前的日子过得多么舒心自在,可一个不小心,就差点丢掉性命。以至于有家不可归,这般流落江湖。

正胡思乱想间,一个黑衣人突然发现了她,挺剑就朝她刺来,她急忙躲过,同时银针飞出,但那人内力极好,黑暗中看的真切,竟闪身避过。孟新桃吃了一惊,要知道这“玉女银针”也是失传很久的一门暗器。是爹无意中救了一位隐居的前辈高人,因为是个女人,爹不方便,便让她帮忙治疗照顾她半年之久,那前辈为了报答他们父女俩,便把她自己独创的一门绝学传给了她,因孟新桃从小没有习武,那前辈也无意收她做徒弟,只说学好这一样,防身就足够。

那时候的孟新桃也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行走江湖,要不是爹每日催促她练习,银针又是作为一个大夫要随身携带的,只怕她早就丢开了,但孟新桃天资聪颖,又懂医术,最是了解人的命脉穴道,这门暗器是学得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那前辈也称赞她,是个练武的好苗子,若十年前遇到,必会收她为关门弟子。那时她已经十五六岁了。确实已经过了练武的最佳年龄。

暗夜里,那人居然能轻松避过。可见武功不俗,定不是一般的盗贼。这时,那些侍卫已经支持不住 ,除了杨千和金正,都已经倒的七七八八了,孟新桃不想拖人后腿,一击不中,便转身朝院外跑去。两个黑衣人追了出去。金正一撇之下,甚是焦急。奈何脱身不得,分神间,只听“噗”的一声,肩部中了一剑。杨千见状,急忙虚晃一招,跳出重围,奔到主子面前。

此时保命要紧,也顾不得身外钱财之物了,和杨千对视一眼,几人且战且退。让人奇怪的是,那带头的黑衣人却没有乘胜追击,而是一跃到了院外。金正担心孟新桃,顾不得伤口,也急忙追了出去。

路边,孟新桃和两人正堪堪周旋,眼见一剑就要从她背后刺入。那黑衣人和金正竟同时惊呼一声,大喊“住手!”同时扑了上去。这时,一道破空之声传来,众人只觉寒光一闪,“铛”的一声,火花四溅,竟是半空中飞来一把剑挡开了刺向孟新桃身后的剑,刺剑人只觉虎口阵痛,手一松,剑颓然落地。与此同时,一声马的厮鸣声划破夜空,一道白色身影跃然飞落携起孟新桃,飘然飞出数丈,白衣飘飘,衣袂翩然,宛如天外飞仙。这一切不过发生在顷刻间。

金正和那黑衣人不由对望一眼,从对方的眼神中都看出此人不属于任何一方。

孟新桃惊怔之余已被人揽入怀中,翩然飞落马上,稳定了下心神,方抬起头,看到一双熟悉的黑眸。慕云飞正低头温柔的注视着她,孟新桃只觉心神一荡,怀疑自己身在梦中。这时,金正和一名黑衣人同时奔向她,急问道,“孟姑娘,你没事吧?”两人同时说完,都带着一丝疑惑和鄙夷的眼神望了对方一眼。

被他们一叫,孟新桃仿佛从云端跌落现实,一下子从慕云飞的怀中挣脱,跳下马来。疑惑的看向那名黑衣人。黑衣人扯掉脸上的黑布,苦笑了下,道,“孟姑娘,是我,李玉。”

“啊,李大哥,怎么是你?你,你怎么……?”孟新桃深感意外。

李玉道,“孟姑娘,此事,我以后慢慢告诉你,只是,你怎么会和他在一起?”说着看向金正。此时金正脸色苍白,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孟新桃一惊,这才发现他受了伤,伤口犹在滴血。她急忙走过去扶住他,心里一阵内疚,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金正看着她放在自己身上的手,不由心里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满足甜蜜。伤口都不觉得痛了。尤其在这两个男人面前,他敏感的认为这两个人对于孟新桃的意义都不简单。尤其是那个白衣人。夜色里,他的眼底不自知的浮上一层敌意。杨千早已拿了药在旁。孟新桃接过来,就要帮他上药。一边开口道,“李大哥,是金公子护送我出了城。”

慕云飞不知何时走到她面前,从他手里拿过药,道,“新桃,我来!”

孟新桃怔了怔,撇嘴道,“慕公子,还未恭贺新婚,怎的有如此雅兴到这荒郊野外?”慕云飞目光一沉,当即明白定是那天被新桃看到了,她事先不知道计划,要误会也是理所当然了。只是此时在人前却不方便说明。

闻听此言,李玉和金正同时一震。李玉刚要脱口而出的话也被咽了回去。李玉此时已经看清慕云飞就是那日被他看到的,和孟新桃依依惜别的俊美青年。虽然心中酸楚,自知对方比自己优秀太多,只有将一片深情埋进心底。乍然听到这个消息,心中不知是悲是喜。想到孟姑娘的遭遇,不知她心里又是怎样伤心难过?心疼孟新桃的同时,看向慕云飞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凌厉。

一旁的金正挑了挑眉,直觉告诉他,这位慕公子才是他真正的敌人,而李玉还不够格成为他追求孟新桃的障碍。看到慕云飞如此的仪表气势,虽不甘,心里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略差一着。听到他已经完婚,而孟新桃明显也不愿待见他。又看到孟新桃扶着自己,关切之情溢于言表。心里得意不免露出轻浮笑容。刚要开口,这时杨千附在他耳边道,“此人就是慕云飞。”金正心中一禀,把刚刚想要讽刺几句的话语咽了回去。且不说慕云飞少年成名,大宋为数不多的年轻名将。单是慕家的声名,他还是非常敬畏的,他当然不会忘记父王派自己来大宋的意图。当即改口道,“原来这位就是声名远播的少年将军慕云飞。慕少将军,久仰久仰!”

慕云飞淡淡撇了他一眼,他脸上的神色他又怎能瞧不清楚。轻启薄唇,依旧是淡漠的语气道,“金国小王爷完颜正,失敬!失敬!”声音不大,听在孟新桃耳里,犹如惊雷,她转头怔怔的望着金正。金正也没想到慕云飞一语道破他的身份,尴尬的看着孟新桃道 “孟姑娘,实在对不起,在下不是有意隐瞒,只是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告诉姑娘。”

孟新桃下意识的放开了自己的手,摇摇头道,“没事 ,你原不必告诉我。”此时金国京都初建,虽在边境时有骚扰,还没有大肆欺凌大宋的百姓。更有结盟灭辽之意,在政治上还不是对立的场面。慕云飞也没有为难他,只是把药交给杨千,“赶快扶你家王爷进去上药吧!”说着一拉孟新桃道,“我们走!”

孟新桃呆呆的不知在想什么,竟没反对,被慕云飞拉着手走开了。金正叫了声“孟姑娘……”还要上前说什么,被杨千叫住说道,“王爷,你得上药了,不然伤口要发炎了。”金正恨恨的咬了咬牙,却也止了步。被杨千搀扶进了客栈。

慕云飞走到李玉面前道,“李大侠,多谢你上次,在王知府救了新桃,今日,还请你高抬贵手,放过完颜王爷,他是我朝贵宾。”李玉看了一眼孟新桃,拱手对慕云飞道:“不敢当,慕少将军客气了,孟姑娘也是我的朋友。既然将军如此说了,在下自然要卖个人情。刚刚我的属下差点伤了孟姑娘,还请见谅!”

孟新桃察觉到被慕云飞牵着的手,想要抽回,却挣不开。李玉撇了一眼,不客气的说道,“既然慕公子新婚大喜,何必在多作纠缠。”慕云飞目光微闪,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一点误会而已。告辞!”孟新桃歉意的看着李玉道,“李大哥,我们改日再叙!我,我还有些事要和慕公子谈。”

李玉脸色暗了暗,故作爽朗的道,“如此,请孟姑娘多保重!告辞!”说着手一挥,带着黑衣人离开了。刚走了一段路,他招招手,白天探路的那个瘦子,也就是刚刚差点刺中孟新桃的黑衣人走到他身后,便吩咐道,“你带着人先离开,我去办点事。”

“掌堂,今天的事?……弟兄们都有些不甘。”

“慕云飞既然说了不能动,我们当然要给点面子,做我们这一行的也要有原则。我会给弟兄们一个交代。”李玉说着转身离开了。

和瘦子形影不离的胖子走过来看着李玉的背影道,“啧啧,我看李掌堂这是在给那姑娘面子。”其他人附和道,“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慕云飞看着背对他,站在河边苗条纤细的背影,心里一疼,走上前道,“新桃,如今师姐和师兄已经和好如初。婚礼前一天我和师姐去找你,没想到你出了事,我们赶到王知府时,你已经离开了。”

孟新桃心中一动,原来那天他也去救她了,其实她心里已经明白了怎么回事,只是想到自己的身世,又一阵黯然。她转过头,看着慕云飞,凄然道,“你不用再说了,我们缘分已尽,麻烦告诉我爹,我在白云山等他。就此别过。”说着不等慕云飞反应过来,已经跑进了茫茫夜色里。慕云飞急道,“新桃,不可以,你一个人太危险。”

正要追上,突然一个人拦在他面前,慕云飞吃了一惊,这人什么时候过来的,他怎么一点都没有察觉。定睛望去,月色下看的分明,正是他的师兄也是他的大哥顾云长。诧异的问,“师兄,你怎么会在这里?”看着新桃走掉的方向,心里焦急,不等顾云长回答,又道,“我先去找新桃!”

顾云长伸手拦住他,道“找到她又如何?不如回去问问你父亲,新桃的母亲也就是我的母亲,到底是谁?”

慕云飞一怔,茫然问道,“师兄,你这话什么意思?”昨日看到父亲和孟叔叔情景,只知道二人因为新桃的母亲有了一些过节,是父亲负了师兄母子,其中原因,自己并未深究。更何况二人还商讨他和新桃的婚事,当然是冰释前嫌了。听师兄的话,却并不是那么简单。

“师兄,父亲想见见你,他,也是你的父亲。”

“他永远都不会是我的父亲!我会派人护送新桃,你不必操心!”顾云长说完也快速离开了。

此时东方已经泛白,雾气弥漫。慕云飞陷入了沉思,看来新桃也应该是知道了什么,若只是师姐的事,她不会如此反应,到底是什么事?让新桃和师兄如此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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