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经意间,又一年暑期悄然而来。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常常是哪哪有条清流见底,清凉干净的溪水。于是,大家便会邀上三五好友,几个家庭驱车前往,尽情地玩水戏水,玩累了,闹够了,便或在河边架炉烧烤,或搭起帐篷露营。
一时间,溪水岸滩上的夜色里,便热闹起来,这里一盏,那里一盏,星星点点,犹如天上的繁星闪烁,又如萤火曼舞。
我也想去去乡间那些干净透亮的小溪里泡上一天,冲冲身上的疲乏,享受着大自然的清新地气。不曾想,一日在回乡下老家的路途,家乡山脚下那条小溪,再次把带回了童年的快乐时光。
儿子中考后,娘说好久没有见到她的孙儿了,她想念她的孙儿了,电话早上打了,晚上又打,念念叨叨地催促我,快些带上孩子回到乡下老家去,让她看看孙子,是不是长高了,长胖了。
周末上午,我带上儿子回乡下老家。车到寨子的山脚下,快到中午时分,我跟儿子说,天太热了,要不我们俩到山脚下的小溪河里洗个澡。
儿子说好,我把车停在路边的一个阴凉处。我和儿子拿上短衣短裤,下了车后,沿着稻田田坎走向小溪。我们选中一个拐弯处,这个地方离在两个寨子中间,不管是上寨人家,还是下下寨人家,都有两千多米远,算是一个清静的地方,很符合“文明癖”儿子的心里要求。
儿子哪里知道,我们像他这年纪时,才不管这些,夏天里就赤条条地泡在水里,洗累了,就跑到岸上,或躺在石头上,或躺在田坎边。一会,又下到水里玩水戏水,或在溪水里的浅水处,翻开石头,翻找螃蟹。
“爸爸,就在这里洗吧,这段小溪的水不深不浅,看样子只没到我的胸前。”一米七多的儿子,如果没到他胸部,这水深也差不多可以淹没了我。
那天,正好是雨后两三天时间,乡间小溪里的水满满的,清亮清亮的,干干净净的,正如人们所说的那样,足以是清澈见底的,真真切切可以看见水里的鱼虾快活游来游去。
小溪的源头是从三四公里的不远处的屯粮山瀑布飞泄下来的。屯粮山是云贵高原与武陵山脉相接处的一座名山,古时叫武山。北魏郦道元在《水经·沅水注》说"武山"是沅水源流之一"武溪"的发源地。
这条从苗寨大山里流出的溪水,便是当年沈从文从北京回凤凰古城,在常德桃花源上船走水路的那条沅水的源头之一。
这条溪水从屯粮山瀑布流出以来,便一直沿着这个峡谷向沅水流去。这条小溪的山巅之上,便是我的家乡——欧阳苗寨。
峡谷很深,两边都是高耸入云的群山,海拔平均都在600多米以上。
这条小溪就在我们欧阳苗寨和茶山苗寨之间的大峡谷里,两边都是高耸入云的群山,海拔平均都在六七百米以上。
这条峡谷倒是挺宽,纵深很长,绵延数十公里,三五公里间,便会一处苗寨人家,九曲回肠的小溪有时在村中穿过,有时在村边穿过,有时从山脚流过,弯弯绕绕的,时宽时窄,若是从我们寨子的山顶上俯看下去,便如同一条带子,再连同那条乡村公里,就像两条时而交织,时而平行的两条线。
“爸爸,这里水好干净,好凉快,你快下来呀!”儿子换上短衣短裤后,就直接跳入水中,水花四溅,打断了我思绪。我便穿上短裤,光着上身,直接跳入水里。
清清凉凉的溪水包裹着我,一阵凉意袭入全身,那种爽快只有身临其境才会真切的感受,那是用任何文字和语言都难以准确描述和形容的。
儿子在那里,一会潜入水中,摸出几个光滑的鹅卵石,拿着给我看,把这光滑圆润透亮的石头当成了宝贝,一个一个放在岸边的大石头,说要带回家玩;他一会又站在那里击拍起水花来,一会又仰着头浮在水里,任其漂流。儿子在这小溪,也乐开了花。
儿子从小到大,很少有机会在这大深山里的小溪里玩水、戏水。看着他开心的样子,不禁让想起了童年里跟着父亲一起到这里游泳洗澡情景。
在我初中一年级那个夏天,父亲从这条小溪的下游那个学校,调到这个苗寨里当老师。这个村子里有个油坊,每年夏天,我们周围的寨子便会挑着晒得干透,用风车车得干净的油菜籽到这里的油坊里榨菜籽油。
常常因为来这里榨菜籽油的苗家人很,大家只好排着队,按先来到的一个接一个榨油。可是很多苗家人离自己的寨子有远,就在油坊的空闲处安营扎寨,住了下来。那时,家家都很穷,只是有口饭吃,所以住在这里等榨油的人们,常常从家里带来一酸菜和米,米饭在油坊里煮,酸菜都在油坊里炒。
一些还没有轮到的人家,便常常溜到小溪,说是洗澡,其中他们想到小溪翻找几螃蟹来,用油炸香来一起解解馋。
那个夏天,父亲也挑来一两百油菜到这里榨油,我跟着父亲一起来,住在学校里等,不用跟着大家一起挤在油坊里。
傍晚时分,父亲带着我,来到这条小溪里洗澡。小溪水很浅,刚刚没到我的大腿处,有的地方只没过我脚板。父亲穿着裤子躺在水里洗澡,我便在那学游泳,手乱划着水,脚也就跟乱踢一通,倒也游出十几米远。
“我们俩到浅水处去翻一翻,看有没有螃蟹,要是有,我俩抓回来炸着吃!”父亲说着,我依然在玩水,似乎还玩不够。
听到父亲说小溪有螃蟹,我也来劲了,便赤条条地跟着父亲跑到刚刚没到脚板的浅水处。父亲一块石头一块石头地翻开,我也学着父亲的样子翻开着大小不一石头。
“爸爸,真有螃蟹哩,我看到了!”
“小心,先按着螃蟹的背,再顺着他钳子两头夹住它抓起来,别让它的钳子夹住你的手,那样会很疼的!”父亲远远地大声教我怎么抓螃蟹。我按着父亲的办法,果真顺利地抓住了一只螃蟹,走到父亲身边,向父亲显摆。
父亲也翻出不少螃蟹,大约有十来只,我把我抓到那只和父亲抓到的放在木盆里,再盖上衣服,防止它们逃走。
翻着翻着,我有些累了。于是一个人抱起那个装有捉来的螃蟹木盆,走到岸边的一块大石头上休息去了。
休息了一会,我便打木盆上衣服,欣赏我和父亲的劳动收获。我拿起一只个儿比较小,看起来有气无力的螃蟹把玩起来,摸摸它的肚皮,又试着掰开的钳子。反来复去,这只小螃蟹,被我折腾得好像不行,一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我想,让它的钳子夹一下我的手指头,它果真夹了,可是一点也不疼。于是,我胆儿越来越大。这时,我的嘴唇可能是被蚊子叮了一下,有些发痒。我竟突发奇想,想借这只小螃蟹的钳子帮挠挠痒痒。
于是我把它的钳子打开,让它夹在我的嘴唇上。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报复起来了,特别用力地夹着我的嘴唇,我疼得当时就哭了起来,手越用力拉越疼,这只螃蟹也就夹得越紧,我没有办法把它拿走。
父亲听到我的哭声,跑了过来,看见我的嘴唇被螃蟹给夹住了,父亲一手就掐断了它的钳子,然后掰开,才把螃蟹的钳子取出来。这时,我一摸嘴唇,竟流血了。我疼得直想哭。父亲看我这样子,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
“真是傻家伙,怎么让螃蟹夹到嘴上去了?”父亲一直想不到会有这样的事。我把我之前的尝试做法说给父亲听。父亲一个劲说我的想法就是古灵精怪,从来不会有人会这样尝试。
那一天,我又把这个童年的傻事说给儿子听,儿子也笑得合不拢嘴,说我真是傻到家了。
在这条小溪里,其实还我和父亲很多有趣的故事。只是父亲走了,而这条上溪似乎还保存父亲的影迹,留下我和父亲的欢声笑语。
我想,要是父亲还在,那可多好啊,我们爷仨又可在一起玩水、戏水,捉螃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