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走的快,是这世界变化太快。绿皮火车,红皮火车到子弹头,短短几十年。
我还没出生的时候,七十年代初,姑姑嫁到了市里边,全家乃至全村都很高兴,农村姑娘嫁给了城里人,还是个端铁饭碗的铁路职工。爷爷拿着烟斗抽着旱烟,两眼眯眯笑,听着村里大叔大妈羡慕的话,心里美滋滋的。
我后来知道,其实当时是因为家里太穷了,爷爷是想尽办法让唯一的女儿跳出农门,不再过日出而作日落而归的生活。托别人介绍的姑父,姑父却不是本地人,父母是铁路工人,一直在我们市铁路部门工作,在这里安家落户了,把儿子也带来进了铁路上班。爷爷很匆忙就把姑姑嫁了,以后我们就有了个城里的亲戚,而且在铁路上上班,我们这就这么说。
小的时候,去姑姑家可以坐公交车,但是家里人没有不晕车的,而且公交车少,等的时间长。还有就是坐火车,是的,坐火车到市里。
从家里出发,骑自行车穿过我们村,拐上另一个村,那里有个不大的站台叫姚家洲火车站,现在那个像碑一样的牌子还在,只是没有站了。
大人带着我们买一张票,是白色的硬纸板,票价两元。车站很小,也只有当地寥寥几人上车,已经记不清第一次上火车啥样了,只记得似乎没有座位号,随便座。或者有座位号,只是车上人不多,大家就敞开坐。
这个车站一边是山,一边是人家。最喜欢靠窗坐着,看着高高低低的房子慢慢向后移动,然后近处的房子跑的飞快,远处的房子仍然凝望着你。慢慢的房子少了,田地多了,大片大片的油菜花出现了。绿色的苗,黄色的花在风中摇曳,美极了。
说来也奇怪,我坐汽车一上车就晕车,坐火车怎么坐都不会晕。
后来我去外地上学,买车票,上火车这活就交给姑姑和姑父了。姑父是铁路职工,分到了一套房子,挨着火车站。每次说去火车站,也有说去姑姑家的意思。
开学之前,打个电话给姑姑,告诉她买哪天的票。然后提早到她家,姑姑和姑父都很热情,有时间就会在她家吃个饭或住一晚。姑父就会把票拿出来,然后拿出一把检票的剪子,把我的票剪出一个小口子。
差不多到时间了,姑父就背着我的包。姑姑领着我跟着他走,却是从火车站旁边的一条小道,直接进入站台。
站台那边也是山,中间有两列火车道,一列是两个铁轨,可以停靠两边站台吧,小城市不大的火车站,却也从这里来来回回多少年!
那时候在候车室等车,都是需要在票上剪一个小口子叫检票。现在有的时候也要检票,只是好像不那么认真一张张剪口子了。高铁更先进了,往机器里一扔,又弹出来。
姑父本身就是检票员,所以我拿着票提前就上车了。
绿皮火车窗户可以打开,站台上的小贩沿着窗户叫卖,从窗户就可以买到填肚子的食物。花样很多,有包子,盒饭,玉米,泡好为方便面,我甚至还见过有人买了碗米粉吃。
那会儿还有人用饭盒自带饭,我牢记爸妈的话,火车上的东西不要买,吃自己带的。后来带孩子出门坐高铁,我还是会买饭,尽管价格高,但也是为了给孩子吃口热的。
以后家里的亲戚,朋友有谁需要买票,检票,上车,姑姑和姑父,只要有所求,从来不拒绝。回过头来想想那些年确实很麻烦他们,首先要自己垫出钱来去买票,然后还要接待我们,送我们上车。 火车是什么时间的,他们就等到什么时间。
其实他们在火车站的房子很小,大概也就四五十平。那时候姑姑有三个孩子,阳台上都铺了床。想想自己十几岁了,从来也没有为别人的家庭考虑过,只想着自己怎么方便。
后来离开家出去工作,去了更远的地方,每年的春运买票也是个难事。火车也已经是坐T字开头了,但是不管怎么特快到北京也要19个小时。所以每次买票都特想买卧铺,确实也是给姑姑一家出难题。
后来电话订票,网上订票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方便,有时也会选择坐飞机,我们也就很少去找姑姑姑父了。
特快空调车,高铁,全封闭式车厢。夏天开空调凉快是凉快,时间一长就变成冷了。所以夏天坐车要备一件长外套。冬天暖气真暖和,全封闭,那么多人,热了就脱衣服,所以冬天外面穿羽绒服,里面最好穿个薄的衣服。
如今,小小的姚家州火车站撤了,市里的火车站也修葺一新,更是在另一面推山挖土新建了高铁站。交通更加便捷,火车更加舒适,服务更加周到,钱也要更加多些哈。
姑父也已去世多年,火车站那间小小的旧房子也已卖了。但我仍记得姑父背着我的包在前面走,姑姑拉着我的箱子和我并排聊着天的画面。
绿皮火车退出了历史舞台,高铁和飞机在争抢客源,春运开始好多天了,交通在飞速发展,人们的选择会更多,如果有一天我们不用为抢票着急,那生活就该更加安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