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最近颇有些寂寞,因为大家都不找他下棋了。
也因为他的棋艺已炉火纯青,独孤求败的犀利棋风常常杀的对弈者自惭形秽。这不,又到周末了,一大早就在自家花园里摆好了棋局,可日过三竿也没见到昔日棋友的到来。
和煦的阳光温暖着大地,时不时的飞来一只打趣的蝴蝶,落在老王的“将”上,旋转着优美的舞姿,好像在说:“老王头,我们来下吧”。老王定睛打量着蝴蝶,眉宇间露出一些忧郁,拂袖挥开好气的蝴蝶,摇摇头并伴随着一声幽怨的哀叹。
一个近似痴迷的棋者,一个没有知音的日子,高处不胜寒的孤独在他这个天命之年倍增伤感。
王婶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将大红袍又重新换了一杯,可老王就那样静静的坐着,静静的,静的好像有点瘆人。
是啊,儿女多年在外打拼,老王一生的嗜好只有象棋,可不能因为棋奕的追求落下什么心病。遂试探着问:“老王头,要不我来陪你下一盘?”
“啥?”老王腾的一个猛惊,倒是把王婶吓了一大跳。
“哎,跟你这么多年了,傻子都看会了。虽棋艺不高,但基本的路数还是有点会。”王婶笑呵呵的回复道。毕竟这么多年的耳濡目染,对象棋的基本规则还是略懂一点。
“也行吧,那就来一盘吧,让你车马炮如何?”
“让啥让啊,就这样下,只不过你水平太高,规则得我定”。
“得,有人陪下,怎么都行。不过老婆子,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估计几下子就得完完了”。老王还是那种飞扬的德性,空虚的心境几度让他无聊透顶。
阳光这时好像更加温馨了,给小花园送去了缕缕温暖之光,一老头一老太太面对面的正襟危坐,蜂蝶的飞舞毫不影响他们的发挥,像两尊雕塑,也像对未来的沉思与守望。
“当头炮”。
“上相”。
“炮打当心兵将军”。
“等等,你炮打我兵的话,你的炮也就牺牲了。老婆子的兵可是爆炸兵,任何吃兵的棋子都会同归于尽”。
“这样也行?这是啥规则?”
“不是说规则由我定吗?这下知道厉害了吧,如果怕可以认输”。王婶任何时候都知道,激将法对老王头永远最管用。
“行,行,行,就你那水平你怎么定规则照样杀你个片甲不留”。
十五招之后,老王已摆出了七星锁门阵,胜券在握的凌厉攻势不由让他露出了会心的微笑,呷了一口大红袍:“老婆子,怎么样?服不服,不管你的是爆炸兵还是地雷兵,五招之内可以回屋做饭了”。老王又乐呵的点燃一枝大前门,这还是儿子过年时给他带的新年礼物。
“哇呵,七星锁门阵果然厉害,不过看我的飞天马,实实的化解危机”。王婶的马直接连踏两个日字,有效的化解了王叔的攻势。
“这又是什么规则?马还可以这样跳的?”
“你不是常说‘天马行空’吗?我的马当然是可以飞的,‘飞天马’连踏二格是很正常的哦。记着规则可是我来定,怕的话可以认输”。
“得,得,得,看你还有什么招,一个马影响不了我的大局。继续,老婆子”。老王此时已看出一招弃车五步杀,任他啥“爆炸兵”“飞天马”都将无力回天,果断的将车送入炮口。
王婶当然是来者不拒,果断的炮打隔山子将车准备收入囊中。老王又是哈哈哈大笑:“看到没,老婆子,弃车五步杀,你已无路可退,快投降。”
“等等,谁说没得退了,我的炮可是糖衣炮,你们开会不经常说‘糖衣炮弹’吗?被我糖衣炮打中的棋子都会叛变,变成我方的棋子”。
“这,这,这,这样也行?好吧,你牛。”老王略带懊恼的说道。也悔恨刚刚得意太早了,大好的优势转眼间化为乌有。“得了,老婆子,你快说下你的车还是什么车?可别还会转弯,那样神仙都杀不过你了。”
“本来是有这个打算,哪有车不会转弯的。不过既然你提到了,那就是‘装甲车’吧。只有‘穿甲弹’能打,也就是只有你的炮才能吃我的车,看你要输了,给你的炮快填充上‘穿甲弹’吧,转弯就不用了哦。”
老王寻思道:这老婆子平时不显山不见水的,居然对我们单位事宜了如指掌的,平时怎么没有发现呢。
“好吧,好吧,你的招数已经用完,现在看我的了”。
就这样,老王重新布局,时刻提防着老婆子的“爆炸兵”“飞天马”“糖衣炮”“装甲车”,这无疑是一场大战,消耗的脑神不亚于跟顶尖棋手过招,好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龙争虎斗。当然今天的虎可是滑头的母老虎哦。
老王终究是老王,有着登峰造极的竞技水平,在武器装备处于明显劣势的情况下,苦苦坚守着战线。时而“麻雀战”袭扰;时而集中优势兵力围而歼之;时而虚晃一枪,诱敌深入。最终,在冰如火的激战中虽然付出了惨重代价,但还是以微薄优势锁定了胜局。
日已中午,太阳此时也露出了满意的笑脸,打趣的蝴蝶又跳起了翩翩舞姿,偶尔的杜鹃声清脆而婉转,都像在给老王祝贺:“老王老王,棋中之王;王婶王婶,快进厨房”。
“好了好了,老王头果然厉害。认输啦!认输啦!也到饭点了,我该去厨房做饭了”。王婶弹弹围裙上的尘土,带着满意的笑容向厨房走去。
花园里,留下老王头一个人,静静的,静静的,不过他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