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节 日 深 沉
红景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在回家的路上,她的自行车坏了,早晨时匆匆扔到村口的修车铺。
路边的杨树叶子已泛黄,微风一吹,哗啦啦地响,有几片轻旋着落在她脚下,她的腿像灌了铅似的,而身子却是飘的,就象这风中的叶子,一片叶子正落在她头上,她扯下,三下两下便扯得粉碎。
一个上午,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下来的,一个假期的强颜欢笑,她以为自己已经逐渐淡忘了那种痛苦,而今天,突如其来的大会,像专门和她作对似的,如同一只残暴的大手,生生撕开她渐愈的伤口。
她的脑中不断回旋着老所长的话,老所长每一道犀利的目光似乎都刺向她,老所长举的那个被性侵的例子仿佛也是她,她甚至不敢抬头,怕她的心事忽然暴露在太阳下,怕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把她淹没,她象一尾被抓上岸的鱼,除了无谓的挣扎,别无它法,明明十月微凉的天气,她的汗却一身一身未断过。
她努力安慰自己,强迫自己不去想不去想,而心里那些可怕的念头拼着命挤出来,头要炸了一样。
此刻,她多么渴望来一场大雨,浇灭她胸腔里狂躁的火焰。
她是在同学们都离开学校后才走的,她故意在厕所磨蹭了许久,露天厕所臭哄哄的气味并未让她感到讨厌。
她想一个人走,她怕见到别人探寻的目光,实际上,孟飞飞今天已经几次觉得她不对劲了,她借口说她感冒头晕,孟飞飞想骑车送她回去,她说去镇上有事拒绝了。
她能有什么事呢?镇上她也不认识几个人,此刻,她巴不得全世界的人都不认识她才好。
可毕竟还是有她认识也认识她的人,有不得不打的招呼。
红头发陈三正杵着一根台球杆站在门口,抽烟。大厅里连个鬼影都没有,大电视里正在放着一档无趣的谈话节目,难怪陈三宁愿站门口,实在是百无聊赖。
“丫头,怎么了?魂丢了?"陈三看见红景苍白的脸色,诧异,想这丫头向来都是美得冒泡,目中无人的样子,今天突然成了霜打的茄子了。
“感冒了……"红景回答得有气无力。
“感冒了上什么学?啧啧,你还真用功!混个毕业证书得了,那么使劲干嘛?"陈三吐了个烟圈,不以为然地说。
“进来待会吧,哎,你自行车呢?"陈三抄起球杆晃晃,胳膊上纹的龙也跟着晃动着,他瘦弱的胳膊纹着龙看起来实在不和谐。
“不待了,我自行车坏了,修呢,现在去取。"
红景看了一眼玻璃里的大厅,几朵不知名的花寂寞地开着,台球案上有绿油油的毛边,要是以前,或许有心情,秀上几杆还不错的球技,巴不得有熟人看到,不管真的假的博几句赞叹的话或目光,可今天,哪还有心情?
“二舅,我走了啊。"红景抬了抬手,弱弱地说。
陈三一愣,还以为出现了幻听,这丫头,居然还知道叫他二舅,太阳真是从西边出来了。
红景独自走了三里路,起大风了,头虽然还有些晕,心情却莫名好了一些,从修车铺取了车,修车的是她本家六爷,也没有收她钱,却看出她脸色不好,还嘱咐她慢点骑。
红景骑上车,迎着风,摇摇晃晃地回到家。
爷爷照旧不在家,不用说又去打纸牌了,他要是在家红景才不自在呢,屋里传来女人说话的声音,原来是姑姑来了,姑姑家离这二十里路,很少回来,一来就没好事,红景连敷衍都不曾,露个面就去了西屋。
她躺在一直铺着的褥子上,把蚊帐放下来,这是一个小小的白色世界,一个属于她自己的世界,一个让她感到安心的地方。
东屋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
“妈……红景怎么才上半天课?"
“我哪知道啊……姑娘大了,管不了了,什么也不和我说了……盼着再混上几年……赶紧找个人家……我也省心了……"
“嗯……我家那个也是……闹心……"
红景拽过被子,蒙上头,让被窝里的黑暗席卷她,她渴望大睡一场,渴望一觉醒来,还是从前那个活蹦乱跳的红景。
无戒365极限挑战营第54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