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兄外出太行,在书法班群里发来何绍基一幅联“千株橘树宜沽酒,十顷莲塘不买鱼。”笔墨俊逸脱尘,笔意醇厚浓郁。语出皮日休的《陈先辈故居》:
杉桂交阴一里馀,逢人浑似洞天居。
千株橘树唯沽酒,十顷莲塘不买鱼。
藜杖闲来侵径竹,角巾端坐满楼书。
襄阳无限烟霞地,难觅幽奇似此殊。
皮日休自号醉吟先生,千株橘林所产蜜橘呼儿将出沽美酒,自是不诳语。何老虽将“唯”字改作“宜”字,既更有味道,也显然极有意作此举的。
作为一个北方人,极少能见到橘树,更是难见千株橘林,自是心向往之。然则,假若自己拥有千株橘树,又当意下如何?
一当买茶。听同学讲其老家有茶园,甚是艳羡。清晨披月而去,带露而采。山外布谷远啼,田间薄雾随风,垄内茶汁流芳。待到十指染绿,腰背酸痛,迎着霞光回返。晾晒,炒青,鲜嫩如活的叶芽儿逐渐干透轻逸,却不失其绿。松劈柴大铜壶山泉水,七八十度冲入玻璃杯中,静处的茶片变为腾跃的精灵,在水的滋养里又回归自然的生命。茶醉了,剥几瓣青橘入口,颊芳生津,又可重沏新茶。
二当藏书。一方斗室,一面南窗,三面书架。架上满是淘来的七长八短的各类杂书,不必整齐,也不必按类摆置,随手可翻,也不必看完。时日一长,几乎都余半卷。再翻来看时,早已忘却是何时阅过,又从头来读,往往读出不同的味道和感悟。“角巾端坐满楼书”,一册书,一壶茶,就是半日。有朋来访,有一搭无一搭地闲聊,剩下来的时光,就是品茶,赏茶。
三当沽酒。必是高粱烧酒,百坛入窖,封存一二十年。想念故交挚友了,无须多言,只讲今日尝新橘开新酒,三五知己便奔着酒香呼啸而至。酒酣之时,撤下茶席,铺毡裁宣,旧砚新墨,随手一写,便有凤翔龙舞之势,题上几字款识,钤上一方闲章,不致老友空手而归。
四当赏乐。上午品茗,下午读书,晚上饮酒,似乎总是少点儿感觉与韵味。故当置一绝佳音响,搜罗几张黑胶唱片。临风品茶时高山流水,对窗读书时施特劳斯,赏月拼酒时乡村爵士。佳音绕梁,茶愈加清香,酒愈加浓烈,书愈加读出韵味。
此心说与老友,他即书一联相赠:凤恋橘林,龙思故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