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时又像往常一样坐在那个位置。她一手托着腮,视线落在书上,有时候一坐就是一下午。每当窗外的风吹乱了她的咖啡色头发,她便抬起头来看看窗外。每次就看那么一眼,一旦听到体育场上的呐喊声,她才会合上书本,饶有兴致地看外面。
我一直坐在她离她几米的位置,却不敢靠的太近。每当看见她就忍不住唤起“白时”这个名字,幸亏她略有点耳背,也从来不会注意到我的存在。
她几乎不笑,但我想她若是笑起来,一定会更好看。也许就是因为这个,我才一直悄悄观察着她。我是个很固执的人,若是要探究一件事,便要深究到底。“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同理,不会笑的人也是不存在的。
于是,从书架上随意拿下一本书,坐在她附近的座位悄悄观察,这成为了我生活的一部分。当我出现时,白时会抬起头来扫一眼,又马上低头。光是那一瞥,就能让我的心融化。那是多么美妙的一瞬!我顿时会觉得人生充满了意义。
白时,你为什么不笑呢?
一定是没有能够逗你笑的人吧。
一天我心血来潮,在花店买了几束花,藏在书包里。我想,把花送给她,不管多么嫌弃送花之人,也总得礼貌性的微笑吧。我满怀激动地去了图书馆,刚拿完书落座,只看到白时趴在桌上,手腕上缠着白布。
她好像在哭。那不管怎么说,此时送花是不合适了。我竟然有一些心疼,可是她的手怎么了?是受伤了吗?我正想着,她抹着眼泪跑出去,那时我想自己真不是个人,一个女生在痛哭,我却丝毫不敢安慰。我看了看四周,这一层的阅览室没有什么人,每一个都埋头,好像也不是认真看书。在这种环境下,我都有点窒息了。白时平时阅览的都是文学的名著,我想着这个,背着书包离开这该死的阅览室,打一个文学院朋友的电话。
他打听到,白时在班上总是沉默寡言,她住在学校附近的小区里,所以也没有同寝室的密友。独来独往,是她的一个标签。朋友还说,白时被记了好几次旷课,她的解释是“在图书馆忘了时间”。我又打听了别的人,对他的总体评价是“长得挺俊俏,却不讨喜”。
可我反而对她更有好感了。我想她不过是有更高的追求,更奢望自由罢了。一定是别人对她太苛刻了,她才不爱笑。
我很乐观,可她手上的伤疤越来越多。这可不行!最近发生了好几起女大学生遇害案,我必须保护她的安全。我感觉自己已经沦陷了,不能再藏着掖着,我靠近她并作了自我介绍,她出人意料地笑了,我们聊了很久很开心。
是啊,聊了很久很开心。可是,为什么呢?我怎么也想不明白!突然之间她便倒在了血泊之中,胸口插着一把刀。阅览室内所有人都把头抬了起来,直勾勾地看着这景象。我被警察架进车内,他们翻查我的书包,把我关进屋子里。
一个警察走进来,我连忙问他:“白时呢!白时现在怎么样了?!”
他挑了挑眉毛,叹了口气,然后很无奈的说:“人已经死了。”
我顿时说不出话来,才不久前和我欢笑的少女竟然就......
“你知道你在这里的原因吗?”警察拿出张照片,“看到了吧,这刀上是你的指纹。而且现场有很多证人,都说是你杀死了死者。”
这怎么可能?我怎么会做这种事情?!一定是搞错了。
“警察先生,这一定是你们弄错了......我我,我这么柔弱是不会杀人的啊。”警察对我的话无动于衷,他咂了咂舌,道:“这次人证物证俱在,你是逃不掉的!就算像之前一样利用精神病进行辩护,也是没用的!”
什么?精神病?
你才精神病啊。
“人都死了,你居然说我是精神病?”我从座位上站起来,十分气愤。
“再说了,那可是我深爱的人啊!”
白时。白时。白时!我又不忍不住呼唤这名字,可那人却再也没法活过来了。
“是谁杀的?”我瘫软在座位上。
“凶手就是你。”警察的声音很有力量,我紧张地用手搓着衣角。
“让我来告诉你吧,你一直痴迷于死者,很久以前就开始默默观察,却总是不敢靠近。”
他说的没错,我打算先听听看。
“这是为什么呢?因为你没有勇气。你平时在班上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大一第一个学期,你和室友闹翻,随后就住到了大学附近的小区里。你的签到情况糟糕透了,我们已经问过你的同学了,你不去上课简直是家常便饭,最后你还会搬出各种解释,是不是?”
我哑口无言,整个人都缩了一团。这不对吧?不对不对!他胡说八道。
“你的辅导员和老师说你借口忘了时间......”
“别说了!”我喊道。
警察仍然不肯停下他那烦人的说话声:“不!我要说,这关系到好几个大学生的死亡事件。在这里终于要画上句号了。你还是醒醒吧!你这种人......”
“在你十分孤独,十分无聊的时候,看见了死者,如痴如醉。你注意到死者时不时会往体育场看去,又打听到死者爱好是篮球。所以你不辞辛苦花很多钱买了一副有球星签名的手套,是不是?”
不对。
“我明明买的是鲜花,是鲜花啊!”
警察用一副“到现在你还不明白”的神情看着我,然后命人取来我的包,里面真的放着一副手套。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你终于忍耐不住,像死者表明心意。也拿出了这礼物,有球星签名的手套。你是想逗死者开心的,可是他非但没有笑,反而愤怒了......”
我回忆起白时手上划的伤疤。
“死者早就想一死了之了。几个月前他受了伤,医生告诉他,他再也不能碰篮球了。这时你居然拿着这样的东西,彻底惹恼了他。争执中你杀了他,是不是?”
“不是!”怎么可能呢?我们明明聊得很开心很开心的。
“醒醒吧......”警察沉吟着。
我用手捂住了头,从头上掉下一根发丝,是咖啡色的。
“白时......你这个杀人凶手,你涉嫌杀害5名大学青年。”
裙子一角早已被我搓的皱皱巴巴。记忆中一张俊俏的并不讨喜的脸抬头瞥了我一眼,我的心仿佛已经融化,这是我人生的全部意义。可是,我却很难靠近他,是因为缺乏勇气吧。一个女生要和男生表白,总也不那么容易吧......
嗯,好像是的。每当我一紧张起来,就会呼唤着:
白时!白时!白时!
你勇敢些!勇敢些!
向你深爱的那人说一句——我喜欢你。
可早已发疯的我,却说了另一句话:“不如去死。”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