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学校小巷子里那些红透了的叶子开始掉落的时候,我意识到冬天真的来临了,下课回宿舍的时候,身体不自觉的被冻到微微发抖,头往厚厚的棉衣里缩进去。看着来来往往的同学裹好的好像粽子一样,不觉有点可爱。
冬天是寂静的,凄凉的,并且带给人一丝丝忧伤。这对于爱热闹的我来说,在这个季节心情也会变得低落,而更让我低落的原因是,我爱的人在凄凉的冬天里离开了。
今年的冬天一如往常,虽已入冬,可并没有见到雪。下课后和同学们去学校的商店里买了烤地瓜,乐呵呵的回宿舍了,欢声笑语似乎与这冬天的氛围有点不相符合。回到宿舍和妈妈打电话,妈妈说寒衣节快到了,要去在坟上给奶奶烧纸。那一刻,脑海里全是奶奶的影子,一年了,真的有一年了。奶奶离开我们一年了,可是在我的脑海中她脸上的每条皱纹似乎都那么的清晰可见。我曾听人说,故去的人时间长了,他的影子也就会在你的脑海中慢慢淡去。我怕我爱的人永远消失在我的脑海中,想他们时,我会翻开照片,看着他们,告诉自己他们只是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
还记得去年的国庆节放假回家,我去奶奶的房间看她,她还乐呵呵的给我念叨着家常,说着那些我不知道却在她记忆中一直存在的事,有时候听来无聊,但是为了不让她寂寞,我就一边玩手机,一边听她讲。奶奶是一个及其守旧的人,重男轻女思想比较严重,固然没有多么疼爱我,但是当她越来越老的时候,只要有个人在她身边陪着她,她呀就能开心的说上一整天。爸爸理解奶奶,所以只要一有时间就呆在奶奶房间里,听她拉家常里短,说着几十年前的事。还记得在以前家里但凡有好吃的,奶奶都会偷偷藏起来给哥哥,那时候我还不理解,但是后来长大了明白了还觉得还有点可爱,和小孩子一样。听妈妈讲过我出生的时候奶奶一看是个女孩就走了,所以从小就没有怎么被宠爱过,妈妈干活的时候,就把我扔在一边,所以现在我的头上,身上全是小时候留下的伤疤。可当坐在我面前的奶奶握着我的手问东问洗的时候,我并不讨厌她,甚至在我心中她一直是我疼爱的人。现在去她的房间,只要有好吃的她就会拿出来让我吃,其实我知道她太寂寞,就是想要有个人可以陪陪她,在奶奶的很多孙女中,我是和奶奶呆的最久的,自然感情也越来越深,奶奶有时候会摸摸我头上的伤疤,而我笑笑告诉她没事。
因为爷爷去世的早,所以奶奶一个人养大七个孩子特别不容易,爸爸固然特别孝顺奶奶,因为生病,奶奶的生活基本不能自理,所以生活起居的一切都是爸爸在照顾。看着爸爸给奶奶洗脸的样子,就像在照顾一个婴儿,画面是那么的幸福温暖。
从小因为上学所以基本不怎么住家里,一到假期回家的时候,必须先去奶奶房间里,陪她坐坐,走的时候,去跟她告别,这在我看来似乎都成为一种习惯。还记得去年此时临走的时候,我一如往常去她房间里跟她说我要走了,等我下次回来陪她,给她买好吃的,然后奶奶就会问下次还有几个月啊,要赶紧回来啊,我等着你。就这样一个简简单单的告别却成为我心中永远的回忆,而这也是我和奶奶的最后一次告别,让我遗憾的是,那一次我应该抱抱她的,跟她多说几句话。
回到学校不到一个月,妈妈打来电话吞吞吐吐不敢和我说,那一刻我内心似乎已经感觉到了,只等待那真实确切的语言来告诉我,这一切是真的。挂了电话,没有眼泪,眼前浮现的全是最后一次见她的场景。
还记得走的前一天中午我去她房间里,她正在午睡,听见有声音,微微睁开眼睛,看到是我,她想起来坐会,我去扶她,挣扎了半天起来,没一会身体难受的坐不住又躺下去了,我把剥好的栗子放到她手中,让她吃,她捏了半天,问我这是什么,最后半起身颤微微的手将栗子放到床头的柜子上。我知道她的身体又在痛了,每次送到医院住好长时间,也检查不出病情,只能挂吊瓶,减轻身体的疼痛,可是时间一长奶奶受不了就开始发脾气,爸爸只能接回家。看着她的身体如同干枯的树木,年轮在她身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记,岁月给她留下的也只有这病痛和残躯。
家里的很多亲戚都是与其病痛折磨,离开是最好的方式,我的理性也告诉我,离开是对她最好的解脱,至少她不用在那么痛,痛到彻夜不眠。可是当真正听到她真的不在了的那一刻,我依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因为在我心里有些人的存在就已经成为一种习惯,失去他们也就意味着你得改变这种习惯了。
十一月的寒风吹打在我脸上,我却没有了半点知觉,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点回家去送她最后一程。坐在回家的车上,眼泪开始唰唰的往下流,看着车窗外忽明忽暗的霓虹灯,在这夜色里一切都是那么的凄凉,一如我此刻的内心。
回到家已经半夜,妈妈怕我看到心里害怕,可是我还是想去她身边摸摸她,告诉她我回来了,回来送你。
今年的十一月依然很冷,但再也没有像去年那般让我冷到骨头里去。十一月里,我心里住了一个人,想她的时候,我会在寂静的夜晚抬头看看天空,告诉天上的奶奶,你还痛吗?我很想你啊。
从那以后,每一次与他人的告别我都会特别重视,因为我怕有些告别就真的成为永远的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