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信知人——认识一个不一样的张爱玲

今年是个特别的年份,2020年,我很欣赏的一位女作家张爱玲诞辰100周年,于是读了这样一本特别的书:《张爱玲给我的信件》,让我从这些私人信件中认识了一个不一样的张爱玲,多了几分人间烟火气,多了一丝温柔和坚忍。



书中收录文学评论巨擘夏志清和一代惊世才女张爱玲跨越三十多年的来往书信,其中张给夏的一百一十八封,夏回信十六封半,夏先生还在很多张的信后面附了按语详加解释,这些书信也被当作后人研究张爱玲的珍贵资料,意义非凡。

作为一个“伪”张迷,我总结一下读这本书信集前前后后的心理变化,也就多少可以感受到这本书的价值所在了。

在初读了几封张给夏的信后,感觉到张在当时投稿并不受欢迎,甚至还会收到出版社的打击,而且当时她的丈夫也时运不济,还要靠张的稿费来维持生计,写作是喜欢的事,靠此为生多少有些无奈了,尤其在投稿无门的时候。夏先生应该是贵人般的存在了,帮张找学者专家修改文章,当她的敲门砖,这在当时是意义非凡的,患难时期的友情弥足珍贵。

接着,信里慢慢的出现了文人学者般的你来我往,除了客气寒暄,还带出一些圈子里的人名,实在是读不下去,字里行间我都在找寻当时张自己的生活状态或是其他可以让我们这些读者体会的作家的点滴特质,然而并没有,这样的书信多少有点乏味,所以不太看得进去。但是我能感觉得到,张爱玲还是很依赖她的朋友圈的,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或是出版小说,单凭自己是很难成功的,能欣赏她的作品,能体恤她当时的困境并能出手帮忙,尽己所能,是对她很大的帮助了。

为了更好的品读这些书信,我还特意去了解一下夏先生的生平地位著作等,让他一举成名的是《中国现代小说史》,评论说:“这部著作与正统的文学史观有着较大的差异,它挖掘了以前被忽略和屏蔽的作家钱钟书、沈从文、张爱玲等人,并给予高度的评价,张爱玲的《金锁记》被称为“中国从古以来最伟大的中篇小说”,钱钟书被推崇为吴敬梓之后最有力的讽刺小说家,张天翼是“这十年当中最富才华的短篇小说家”。”可见夏之于如上作家是伯乐一般的存在,难怪张爱玲多年请他帮忙,不禁对夏先生肃然起敬。

这么多年保持通信,除了业务上的往来,难免会有些私交吧,友情也在升温。从信件里可以感受到,从最一开始的客客气气的寒暄,到后来好友之间的寻常问候,到终于有机会见面,虽然像还是那个张,人际关系很疏离,拒绝了夏先生请吃上海早点的邀请,好在夏先生欣赏爱玲有余,且了解她的个性,并不挂在心上。

在后期张爱玲给夏志清的信中,越发感觉到两人在文学方面的观念和感悟是有共鸣的,我想这也是夏先生长期帮助张的原因,一部分是惜才吧。另外感觉到张爱玲虽然有些高冷,但是对于著作对于读者又是极负责任的,且文学造诣颇高,这样的人很难不被一个文学评论家所欣赏吧。张也是个能吃苦,逆境中坚强的人,生活压力很大,还要始终如一的坚持写作和翻译工作,还在此过程中要接受很多批评和质疑,这需要多么强大的内心啊。

在读到张爱玲和他的导师闹翻并被解雇那段的时候,我看到了印象中清高冷傲的张爱玲,夏志清在按语里做了解释,说在张爱玲之前的几个人,即使是不那么会溜须拍马的人多少也能得到导师的扶持和帮助,怎奈张骨子里就是不能说违心的话做违心的事,不能勉强自己,所以没有避免地被开掉了。我想,她那敏感多疑、清高冷漠的处事态度,多半是成年之前的经历,甚至说是原生家庭的不幸造成的。了解了这个背景,心里不禁心疼她,她是那么有才华,却为爱远走他乡甚至远赴国外,她的为人处事上的不周又给她带来多少事业发展上的阻碍啊?还好有夏先生的存在,他懂得张爱玲,他知道如果无事相求,张爱玲不太会写信给他,所以张请他帮助,他都尽心尽力。难怪那么多年下来,张能一直和夏保持通信,这里面有多少知遇之恩和信任啊?

另外,我们窥见到张在忙里偷闲的时候涉猎的书籍范围跨度之大,这也是除了写作最能给她带来快乐和安慰的事了吧。我们总是可以从一个作家的阅读兴趣里得到些与她的生平和作品有关联的线索,她对于各类文学的品位,她的喜好,最后多少都会体现在她自己的作品里。

你来我往的信件中,张爱玲的语气变得不再那么多的客套了,增加了很多朋友之间才有的默契,而且几乎每封信后面都要问候夏家,实在觉得很暖心。“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即使没有机会见面,圈子还是同一个,你的我的动向除了听圈里人说起,或是关注彼此的文章作品,最最直接的准确的消息来源莫过于这些信件了。我在想,如果没有可以写信的这个朋友,是不是张爱玲在美国的生活会更加潦倒孤寂,所以说这些信多少也给她的生活带来了希望、期盼和温暖。

有一封信里,可以从中体会出张爱玲的爱憎分明和独到的见解。有个女作家要把她的作品也收录到一本女性作品里,她很生气,因为她认为这样的话就是所谓的sexiest,这对她的作品来说简直是误读,肯定不喜欢这样被归类和贴标签,我被她的这种维护自己作品,有底线的观念所深深折服,好的作家应该这样,不会人云亦云,不会随大流做一些可能会损害自己名誉或是让自己作品蒙冤的事。

另外又一次次地感受到,和以往她的清高自傲不同的,她的谦逊和认真。我想这两点并不矛盾,对于真的强过自己的人或作品,她是打从心里欣赏仰视的,而那些在她之下的却又非常骄傲或有些地方她看不惯甚至看不起的人,她必定是要嫌弃的,这也符合我刚才得到的结论,爱憎分明,个性十足,我不禁想起了王菲,性情上和张是不是有一些相似之处。

张爱玲对待好友,并不吝啬她的关心,反而感觉到她的真挚情感,特别真诚。她虽然独居很多年,但是有文坛知己,好友之间互相欣赏互相鼓励,真暖。

张爱玲晚年为躲避虫害频频搬家以至于劳碌奔波,没想到竟是因为皮肤高度过敏……莫名想起她说过的:生命是一袭华丽的袍子,里面爬满了虱子,有点讽刺,像是充满哲理的人生预言,令人唏嘘不已。

从一开始的读不下去到最后的意犹未尽,这期间经历了怎样的过程我自己知道。就像这本书最后的总结,张爱玲在你来我往的邮件中渐渐的真情流露,是最打动人心的地方,我就是被这样的真情真意所打动的,我想我很快会再去找来她的作品,按照这本书里的线索按图索骥的去读,感受可能和以前印象里大不一样的张爱玲的作品,那一定是很有深意的回读吧。

最后把代跋看完,发现写的太好了,如果我能早读到这个,是不是看这本书的时候不会有那么多的不耐烦,会更好地欣赏夏张之间的“互信”呢,多了解一些两人的背景和他们之间的交集及关系会更好的读这本书信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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