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农村长大，小时候每到夏天的夜晚来临，家家户户就会亮起一盏盏煤油灯。这时候，村里的老人们都喜欢聚在一起纳凉、闲聊，说得最多的就是他们自己遇到的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深不见底的老井、阴气极重的老屋、怪物出没的小河沟、废弃的窑洞以及大片大片的坟地。真真假假，大多神秘又诡异。此时村里透出来的煤油灯光，就像野坟地里的鬼火，在夜色里忽亮忽暗的，把我们吓出一身冷汗。正应了那句老话，深山多灵异。这里就给大家讲讲这些灵异的事儿，阴阳眼。我弟弟在12岁之前聪明伶俐，活泼好动。典型特征是贫嘴呱舌，见谁都自来熟，而且和人家有说不完的话。再没人说话的时候，走在大路上的他会突然停住，对着空气笑容可掬的说上半天。在一个夏夜，没有电。晚饭窝在屋里根本没法吃。父亲将饭桌搬到了大门外的树底下，母亲吆喝姐姐和我还有弟弟往外端菜。夹了一筷子菜的弟弟突然停住，对着我家门外的大路说起话来。那次我们都听得清清楚楚。他先叫了声老太，然后介绍了我们家晚饭的内容。然后问能不能把人家做的面条给他一碗。我父亲训斥了弟弟，可我弟弟笑而不理父亲的训斥，还是继续说话。我奶奶发现了事情不对劲儿，问他在和谁说话。我弟弟说是和邻居二蛋他爷爷。二蛋他爷爷战死于1938年的台儿庄战役，我爷爷不仅替他上了祖坟，顺便把他的坟一块上。也就是二大爷战死的时候，我父亲还没出生。几十年后，我弟弟却在我家门前和二蛋他的爷爷说话，父亲的一惊非同小可。还是我奶奶稍微冷静，询问我弟弟二蛋他的爷爷什么模样，穿着什么衣服，在干嘛？我弟弟对答如流。事后听我奶奶证实，我弟弟的描述完全正确。我弟弟的阴阳眼最后一次发挥作用是在他12岁那年，我们村中有家人的母猪下葬，那时的弟弟已经是村子有名的孩子王。弟弟在那头母猪生产后死赖着不走，人家撵他，他说猪肚子里还有一头小象。听的人无不失笑，我弟弟坚决不走，终于等到那头母猪，一阵哼哼，生下来一头小象，那个小象我和父亲也是亲眼所见。那是一头猪仔子，没错，但是鼻子却是象鼻子。眼睛长在鼻子根部两侧，很恐怖的突出来，再有就是它的蹄子不是猪蹄子，而更像是牛蹄子。那头小象刚生下来不久就死掉了。弟弟说，猪生下来的象。应该用刀不停的割小象身上的皮肤，然后小象就会见风而长，很快就会长成大小。如果不割，象就憋在猪身里憋死了。那头象是不是憋死的，谁也不知道，但是弟弟那一整天都在胡言乱语，而且状态和以往又有不同。我父亲不知如何是好，最后还是我五爷爷听到了这事儿。他大步流星地赶到现场，一把拎起孩子唾沫星子横飞的弟弟，快步朝我家走去。我跟在父亲屁股后面紧追。五爷赶到家的时候，弟弟已经被捆在我家门前的大树上。我不知道我爷爷会如何处置弟弟，15岁的我已经有了担当的欲望，如果五爷爷真的对弟弟不利，我已经决定拼死保护他。然而结果很让我失望，我爷爷只是杀了一条狗，放了一盆狗血，偷偷泼了弟弟一身。我弟弟在被捆在树上时还是一脸暧昧不清的笑，被泼了狗血之后，他突然安静了，头也耷拉昏睡了过去。再醒来的弟弟完全变了一个人，自此很少再出家门，放了学就窝在家里看书。他变得沉默，遇到别人主动打招呼，也只是羞涩的一笑，算是回应。我还经济于他之前的状态，很少提及以前的事。多年以后，我问他还记不记得之前的事，他回答我的总是12岁之后的，是12岁之前的事，他竟然全部忘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