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风啊,轻飘飘的,却总是动人心弦,将过往回忆化作的沙尘吹进我的心头,迷了我的眼。
初次遇见许哲的时候,也正是在五月,下着点小雨,天倒也还算是晴朗,空中挂着半道彩虹。那天他穿着宽大的白色T恤,破洞牛仔裤,黑白相间运动鞋。
门口正一个小女孩被雨淋湿,他顿了顿拿出纸巾,温柔的擦着那秀丽的齐肩发丝,手法颇为娴熟,我望着出了神,曾经也有一个人,同样的温柔的帮我细细擦揉着发丝。
“打扰一下,可以让个道吗?”
“哦,不好意思”,这才发现因着躲雨挡了路口旁一家店的门。沙县小吃,全中国开的满地都是,很多人说沙县的东西好吃,我也大概吃了几次,并没有觉着有怎样好吃,还不如自家炒的家常便饭。也有朋友说我大概是吃了假的沙县,现在只要是会做饭菜,谁都可以去开个沙县,也是奇怪,沙县也还算是有点名气,为什么不去申请个专利,又为什么不使用连锁或加盟,偏偏任由这样八斤八两的人来使沙县名声大跌。
看他自然地推开门,走进去,不看菜单不出一分钟就把菜点好,利落地做到靠门口的位置上,动作一气呵成,一看就是经常光顾的常客。
再一次遇见他是在八月,在那条喷着热气的老街,30度的晚上,热的让人直聒噪,可偏偏又是个适合吃烧烤的日子,几盘烤串,两扎啤酒,烤肉往嘴里一塞,再一撸,一大串下肚,随即一手端起一杯冰啤酒,一口饮尽,一气呵成,热辣冷交替,犹如狂浪在胃里翻滚撞击着,真叫一个爽!
“嘿!同学,又看到你了,好巧啊,你也来这吃烧烤。”
“巧?我认识你吗?”突如其来的招呼让我有少许警惕。
“上次在沙县门口,还盯着我看了很久,这么快就忘了,还真让我伤心呢。”他有些许玩味的盯着我说。
“哦,想起来了,对不起啊,最近,不对,我一直比较健忘,也有点脸盲。”
“你也是江大的?”
“嗯”。
“之前没见过你啊,大一新生吧,哪个系啊。”
“嗯,汉语言的。”
“你也一个人啊,要不凑一桌。”
“好吧学长。”
“好吧??你似乎不太乐意呢”
“没,,,”
“那加个微信吧,咱们这也算是缘分了对吧。”
之后便没怎么见过许哲。
再一次见到他是六个月之后,“同学,我失恋了,可以陪我操场走走吗?”看着微信框他发来的消息我有些哭笑不得,我跟他可以说是没什么交集的,一共见过两次,微信也很少聊天,朋友圈点赞之交,没有料到他会约我出去,还是因为这种事情。
我还是去了。
“啤酒,喝一个吗?”
我没理他,自顾自的坐了下来。
“她出国了,我不能跟她一起走,我们家负担不起。可我也不能留她,我知道对她来说最好的不是这,我不能断了她的前程。”
“我提的分手,我配不上她。”他说着红了眼,接着又是一罐啤酒一口入肚。
我不知道这个时候应该说些什么,就只安静的陪他在这待着。
相顾无言,我们各有心事。互不打扰。
夜晚又冷了几度,几阵冷风吹得我有些哆嗦,他的心情大概也是平静了些许。
许哲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走吧,我送你回宿舍,谢谢你啊。”
这之后,我跟他的关系有些怪怪的,虽然比以前熟了很多,我们偶尔会来操场跑步,一起去图书馆看书,通常是我给他占座,他老半天才来顺便给我带了我喜欢的奶茶,周末去看个电影。但是他的眼神里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我那时还不知道是什么。
“陈言荀,”他第一次叫了我的名字,“我好像有点喜欢你。”
“啊,你大概是睡傻了吧?”我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虽然我们经常腻在一起,但都是纯粹的普通朋友关系啊,虽然他长得也还行,但暂时还没有那方面想法。
“没开玩笑啊,你看,你也是单身,而且我们天天待一起,相处也还挺愉快啊,别人估计早以为我们是那种关系了呢,索性,凑合凑合?”
“哈,其实,好像也可以啊。”(其实,我好像也有点喜欢你。)
我和他去了杭城每一处据说浪漫的地方,去了西湖边看音乐喷泉,去了城隍阁,去了灵隐寺,去了雷峰塔,去了河坊街,去了南宋御街,去了湘湖,去了烂苹果乐园,去了很多很多的地方。还去了银泰,我说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在里面买买买。他说,再等我几年你这个小愿望就能实现了啊。
时间飞快的流逝着,许哲忙着毕业的事情,我则忙着为辩论赛作准备,我们都很有默契的不去打扰对方,各自忙碌着自己的事情。
“许哲,你毕业后去哪?”
“我想回老家武汉,但是又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边待着,先看吧。”
最终他还是听了她妈妈的话,回老家到她妈妈给她安排的事业单位上班。
我笑话他妈宝,他则反驳着说自己是孝顺,他说父母年纪大了不想让他们操劳了,上大学这几年已经离开太久了。
无言便是我的话语。
他离开之前我们最后一次约会是在操场。我说“我有点累了。”他说他也是。“那,和平分手?”“好。”
天空开始昏沉,不一会儿就下起了稀稀落落的小雨点,接着越下越大,草坪被雨水洗过后散发着阵阵凉爽又奇妙的气味,我猛吸了几口,真舒服。
我们大概就这样结束了,有点稀里糊涂,正如当初我们稀里糊涂的在一起。好像一切都很随便。
愿你前程似锦,我也万事顺心。
爱情是个消耗品,让人费心费神,或许是我们还不太懂,于我来说,他大概就是初见时的一刹悸动,或许是孤独时的几许慰藉,但称不上是爱情。
最后一次见面,是在广州,我已经在这定居,他过来出差,在中山路一个小餐厅,他一眼认出我。
“陈言荀,好久不见”,“你还是那么漂亮”
“你好像变丑了,哈哈哈。”
“哈哈哈,你变幽默了”。
我们如同许久不见的老朋友,没有曾以为的尴尬,互相聊了这几年各自发生的一些琐事,他说一切都挺好的,还有打算年底跟女朋友求婚,没问题的话就年底结婚了。
“那祝福你啊,终于找到真爱了。”
“谢了,到时你可得包个大红包。不过你也得抓紧啊,老大不小了。”
我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许哲,你可要幸福啊。
我可能还是比较适合一个人待着,不想去依赖着谁,不想活得太累,也不想凑合,既然现在过的也还好,那就这样吧。
余生还长,我不愿将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