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童年,我们相遇又别离……

在童年,我们相遇又别离

对于每个人来说,童年,如走过的路,是每个人成长必经的一段旅程。无论你的童年是否曾经很美好,但你一定曾经拥有过能够在一起玩得开心的小伙伴儿们。

童年的我们从没有去想过长大以后的事情和长大以后的自己会是什么样子,更不会想到终有一天小伙伴们要各自天涯,有的一生难得一见,有的甚至从此永别。

十岁那一年,同学小格永远离开了我们。

那一年,我十岁。在一个寒假还没有过完的冬天,突然听说了一个令我完全不能接受的事实——我的同学小格因车祸死去了。而车祸现场就在距离我家只有三百米左右的车站旁。

没有人用“去世”两个字,我清楚地记得大人告诉我这个消息的时候,那个“死”字有多清晰,又有多让我不寒而栗。之后,我不相信地哭了起来,哭着哭着就相信了。然后,从那一天开始,我不敢自己走夜路,更不敢夜里一个人去茅房。

听说小格是被大客车给碾压在车轮下,当时只是一条腿被碾压得血流不止,再加上剧烈的疼痛,面色惨白的小格渐渐奄奄一息,等救护车赶到时已没了生命体征。很多人都目睹了整个过程,这一天,整个村子都陷入了悲伤和痛惜之中。

车站附近有小卖店,还有小饭馆和卫生所,因而比较有人气。平日里我和小伙伴们偶尔也会去车站周围玩,而小格出事的那一天,我们都不在那里。

小格出事后,小伙伴儿们再在一起玩时,有人一见面就提起了这个话题,那口气和表情如宣读大事件一样,似乎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这件事情。他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从大人那里听来的每一个细节,包括他们并不太熟悉的这个邻村小格,只有我,在一片嘈杂声中带着哭腔告诉他们小格是我的同学。

十岁的孩子,对生死的感觉,就如空中突然划过的闪电和雷鸣,霎那间被惊到,之后,便很快恢复了平静。但是,内心会有一个不易被察觉的角落,里面藏着对死亡的恐惧和好奇。

曾有很长时间,我总能在脑海中浮现她当时血流不止的痛苦表情,也总会想起她安静又秀雅的模样。她的笑几乎是无声的,而她的存在,多数时候也是安静的。就像她短暂地来到这个世界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一样。

十岁的我不得不接受小伙伴永远地离开了我们的事实,但是我想她。伴随着春节热热闹闹的到来,渐渐地冲淡了一个十岁孩子对另一个孩子的怀念。等到三月一号开学时,老师含着泪三言两语地对这件事情一带而过,还来不及伤感的我们早已被带入另一件事情之中,我童年的小伙伴就这样消失在我们的生命中。

这些年偶尔也会想起她来,已是中年的我,记忆中有一个永远停留在十岁年华的小伙伴儿。因为她,当年也是十岁的我,多想叩开隔着生死的那扇大门,让我的小伙伴儿重新回到我们的生活中……

往事只剩回忆……

被妈妈带走的二曼,从此没了她的音讯……

二曼是跟我同村的一个小我四岁的小女孩儿。认识她那一年,我八岁,她四岁。我是在被父母派去生产队领2斤红豆时碰上二曼的。那是我第一次见她。

二曼家就住在生产队的联排房子里。东面是她家,与之相连的西面房子就是牛窝棚。我去领东西时,她就站在院子里四处走动着。身旁没有大人陪伴她。

我走近她,不是因为没有大人陪伴她。那个年代的孩子,大人不会像现在的孩子那样被精心呵护着,更何况我也是只比她大四岁的孩子。

二曼看到我时,径直走向我。我看她白皙的脸上有一个个红点点,就像被蚊子叮过的那种红点点。而她的头皮上,有着深深浅浅的蓝紫色的痕迹,有的地方好像还有血水。

邻居大妈看我走近二曼,用力拽了一下我的衣角,急切又小声地告诉我说:“你可不能靠近她,这孩子“生癞”了,当心被传上!”。大妈的眼神里充满着厌恶并避而远之,仿佛一靠近她就会被传染到一样。

二曼也许太小还听不懂也看不明白大妈的举动,她没有停下走向我的脚步,眼神里充满着欢喜。

我莫名其妙地走近了她。二曼也毫不犹豫地走向了我。身后,我听到邻居大妈的一声叹息。

二曼蹲在眼前的草丛前,用力地扯下一棵狗尾巴草,并把它送给了我。我们就这样相识了。

我们玩了一下午,我完全忘记了走之前妈妈的叮嘱,她让我早点回家,再三叮嘱我不要在路上贪玩而忘记把红豆带回家。直到哥哥喊我回家时,我才记起被我放置一边的红豆。

回家后我才听说二曼一家人的事情。二曼的妈妈是个残疾人,还有点轻微智障。二曼的爸爸总打二曼妈,年幼的二曼从出生就患有严重的皮肤病,因家里实在太穷,二曼的父母不肯给她治病。因为二曼的病,根本就没有小朋友跟她一起玩。

从此后,我成了二曼的好朋友。我经常在放学后偷偷跑到二曼家找二曼玩,孤单的二曼每次看到我,眼睛里立刻闪着光芒。

可惜,在一个周日的午后,我再次去找二曼时,才知道,二曼的妈妈被二曼爸爸给打出了家门,二曼被妈妈带走了……

从此后,我和二曼的故事只剩下了回忆和我心中对她的那份惦记……

不知道她的皮肤病是否已经好了?嫁得是否好?如今她也早该做妈妈了,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经忘记了我……

多年之后,我依然愿意听到你的消息……

多年之后,我依然愿意听到关于学梅的消息,只是,我们的生活从此再无交集……

学梅是我上初中时的对我不离不弃的死党。之所以称她为死党,是因为她每天风雨不误地按时到我家来找我一起上学,尽管她常常会因为等我而迟到,甚至有时候还会被我“冷脸子”,但她对我的态度从不会有改变。无论春夏和秋冬,她就像一个闹钟一样准时又可信。

学梅的嗓门儿大又粗。冷丁听起来像男人的声音。我不喜欢她的声音,尤其在早上我睡得正香时。说实话,我的早起不是被妈妈给喊起来的,通常我是被学梅的大嗓门给吵醒的。

学梅每天早上来我家时,我妈妈才刚开始做早饭。我也不知道她怎么这么精力旺盛,也不明白她妈妈为什么这么早就让孩子出了门。所以,贪睡不爱早起的我一度明确表态不需要她这么早来找我,可是,憨厚的学梅总是笑着说你几点起床我都等你。

为此,我赌气故意晚起,宁肯迟到和挨骂也不在乎,只想用这种方式令她不再来我家等我。有好几次因为我连累了她也跟着迟到,然而她从不抱怨,照样每天早早来我家。后来,我习惯了她的等待,我妈也习惯了学梅一边跟她唠嗑一边帮她添柴加火的早上时光,我也习惯了有学梅在时因不起床而挨骂的日子。

由于家中姐姐多,我几乎不做什么家务活儿,所以,从小到大吃苦耐劳的品性都跟我无缘。在农村,十二三岁的孩子就相当于半个劳动力了。无论是插秧还是水稻收割,都是要像大人一样去参与的。可是,我对这种事情不仅做不好,还对此深恶痛绝。而14岁的学梅干起这些活儿丝毫不比大人逊色。当她来我家帮工时,我难免会遭受大人的奚落,而受了表扬的学梅又不得不看我的冷脸子了。但是,憨憨的学梅就像看不懂我的脸色一样,既没脾气也不会离开。

当时我觉得学梅有点傻,不然怎么会对我一点也不生气呢?我们在一起走读三年的时光,无论我怎样对她,她都从来没有对我生气过,也没有一次因为生气而不来我家等我一起上学。多年之后,当我偶尔开始想起学梅时,从回忆中我看到自己当年的冷漠和自我,也看到了学梅身上可贵的包容之心。

于是,我更加想念她。而自从我离开了家乡,就再也没有见到她。只是打听到了她的一些消息:嫁了人,生了孩子,情感上有过一些波折,但是婚姻相对稳定。仅此而已。其实,我固然想听到她过得好的消息,但是,想见她一面,是我每一次想她时最迫切的心情。遗憾的是,我们至今还没能见上一面。

如果能够时光倒流,我还想跟学梅一起上学和放学,两个13岁的乡村女孩儿各自骑着大大的二八自行车,在每一个清晨与黄昏飞驰在崎岖不平的乡村公路上……

我愿你从此岁月无伤……

雪梅走时,是带着忧伤和无奈离开的……

她叫雪梅,跟学梅同音但不同字。她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孩子。初一时,她从外地转学到我们班级。

雪梅个子很小,皮肤洁白,她说着一口好听的普通话。她跟我同村,她们全家就住在她奶奶家。她奶奶家的位置全村人都熟悉。因为村里唯一的一口水井就在她奶奶家的院墙外。

我跟雪梅一见如故。我们很能玩到一起,在学习上也都不相上下。因此,放学后我们也常常在一起玩。有时候我会去她家找她玩,但是,每一次她在家里看到我时都不是很高兴的样子,倒是她每次来我家时,我们两个都开心得不得了。

后来,我多次听到她父母吵架的声音。从大人们的聊天中得知,雪梅的父母感情一直不好,雪梅的妈妈是个外地人,每次夫妻闹矛盾时,她的妈妈就想离开这里回老家。

雪梅从不向我们讲述她家的事情,但是,她的父母越来越频繁的争吵和互殴早已经是人尽皆知了。而原本热情开朗冰雪聪明的雪梅却变得越来越沉默了。有时候,早晨到校时,我看到清瘦的雪梅双目红肿,明显是哭过的,但是,她从来不说出自己心中的悲伤。

而当说起各自的人生理想时,雪梅的眼里充满着光芒,滔滔不绝洋洋洒洒的样子与从前判若两人。她说她想考师范大学,将来想当一名老师。在那个信息与文化同样闭塞的年代,每一个学生都有想做老师的梦想,但是,很多人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忘记自己曾经有过做老师的梦想,只是,我相信雪梅想做老师的梦想是真的。

转眼,雪梅跟我们一起迎来期中考试。这是她转学后的第一次大考。雪梅总成绩排名第一,对此,没有人感到意外。她的出色早就让同学和老师们看到了她的实力。作为好朋友,我本该为她高兴,可是,心里还是有点儿挫败感的,虽然我知道,即使雪梅不拿第一,那个第一也不会是我。

我以为雪梅会为自己的成绩而开心不已。可是,下课后我们在一起时,她的一声又一声的叹息让我有些不理解。问她为什么,她依然沉默着不回答。

快到寒假时,有一天傍晚,雪梅突然来到我家,说想今晚住在我家,问我可不可以。对我来说这是求之不得的事情,我当时兴奋得跳了起来。然而,雪梅并没有跟我一样开心,依然心事重重地,令我联想到她的父母大概是又吵架了。

那一夜,雪梅跟我一起哭了很长时间。因为她告诉我,放寒假时她就要离开这里了,因为她的妈妈实在不想在这里生活了。但是,自尊心极强的雪梅请求我为她保密,或许,她还寄期望于时间,希望在这期间妈妈会改变主意。

然而,寒假一到,雪梅就跟随妈妈离开了我们。走之前,我告诉雪梅我要去车站送她,她哭着说不想让别人送。还说以后考上了大学会回来看我们。

后来,我收到了雪梅的来信。她说她的成绩,说她想我们大家的心情,唯独没有提她的父母……

很快,我们失去了联系。我们之间,也只剩下回忆。

那一口老井,那些老房子,还有那些当时已经很苍老的老人们,如今大概都不在了吧……

在童年,我们相遇又别离——致我童年的小伙伴儿们。

cola的春天写于2021.06.19.


若重逢,我们只谈欢笑,不言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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