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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姐从上海大学毕业不到一年，就经常被七大姑八大姨问起，姑娘你有对象没有啊？别挑花眼了，差不多就行，千万不把自己耽误到三十好几，否则以后很难找到正经男人。
师姐最开始还很抗拒，后来每次回到家中，爸妈也是三句话不离相亲。长辈的意思是，只要是个活的男人，都可以结婚过日子。感觉不结婚简直跟犯罪没啥区别，别人看你就是个怪物，她终于下决心去见了几个男人。
师姐觉得自己还特别年轻，刚满二十四岁，只当是被迫完成家庭作业，陆陆续续见过的男人，都没法走心，基本无下文，偶尔有几个还能在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闲扯几句。
我有时也喜欢逗逗这位师姐，她很有烟火气，不像那些整天泡在实验室搞科研的女孩子呆头呆脑的。每当她很高兴亦或是有些小情绪，都会很明显地体现出来。
熟悉了之后，她会讲一些不适合外人知道的隐私，说她的工作是走后门才找到的，本科生不太容易进入科研院所这种事业单位。
她是某位科学家的秘书，填表格，写文案，买机票，订酒店，整理材料，报销发票，接待外宾。有时候一天没什么事干，有时候下班之后打电话说要加班。
她会在办公室公开抱怨，工作之后搞得连话都不会说了。关键是工资不高，憋屈的厉害。
老板问你忙吗，她最开始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如果说很忙，老板觉得你不想帮他干活。你说不忙吧，老板说你来办公室吧，动不动加班到深夜，自己其实很不情愿，心中在骂娘，还要保持盈盈笑语。
师姐的学习能力很强，很快就跟我们分享了标准答案。
“还好，您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吗？”
师姐长得并非惊艳，也不清新脱俗。但是在研究院这个小范围内来看，绝对算得上美女，身材匀称，略显丰满，亮点主要体现在她那对36D的大胸上。
我说师姐你身材真好，她也毫不谦虚地说，运动才能塑形。除了有相亲活动之外，晚上都进行适量的有氧运动，还会配合力量训练。
师姐接着又说，有一天早晨起来，突然想穿大学时代的那条浅蓝色牛仔裤，发现自己已经很难穿进去，不过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之后，终于还是穿上了，只是刚走出两步，扣子崩掉了，射到三米之外。
我说师姐，你现在不排斥相亲了啊，她说约着约着就变得格外适应。目前手头有二十个名额，约会需要排档期，进度条掌握在自己手中，什么时候想吃个大餐，预约一个男人见面，吃完饭，他埋单，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难道你们光吃饭不说话吗？当然要顺便说说话，问问对方的学历状况和家庭情况，以及感情经历。如果不好意思直接问工资，可以不经意地谈谈信用卡额度和公积金额度，大致可以判断收入。
师姐说，据她相亲几十次的丰富经验总结，看上去很猥琐的男人，通常真的很渣；看上去很正经的，多半也渣。她一边嫌弃男人，一边过着隔三差五和不同男人约会的庸常生活。
我非常好奇，又问师姐，难道你一直没遇到过特别来电的男人？她说自己也渴望恋爱，只是很难碰见一个彼此都觉得合适的人，上一次享受爱情还是在上海大学的林荫小道上，以后都是在某家酒店的床上。
她说，大多数外地小白领，看上去光鲜亮丽，其实只是拿着微薄的薪水，还要救济远方的父母，肯定没有未来，至少在上海买不起房子，这种人她会一票否决，毫不犹豫。
即使有未来，那也是在遥远的将来，而她只想抓住眼前。
如果有一天，外地男人在上海呆不下去要带她离开上海，她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承受的，因为她在上海长大，在上海工作，在上海有两套房子，父母朋友都在这里，这个城市有她的一切。
如果对方是个帅气的小伙子，通常可以另当别论，开个房也无伤大雅，毕竟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没有爱情，就把帅哥当成快餐，没有营养，不经常吃，饿的时候，却能管饱。当他们弄乱床单与一声一声压低的叫喊之后，又回到各自的生活。
我问师姐，你难道从来不想和一个男人患难与共吗？师姐说，找男人跟买股票类似，第一要务是回避风险，要调查他过去五年的业绩，而不是幻想未来。
如果女人花十几年时间，辛辛苦苦把一个男人培养出来，等他事业有成，人模狗样之后，他们很可能要去收割新鲜的韭菜，以后的竞争对手是零零后，可不是已经出道的九零后。
尤其是不能找穷苦出身的男人，他们童年时缺乏物质，青年时代缺乏女人，等到有钱之后，会变得特不靠谱，他们需要弥补年轻时那暗无天日的黑洞。
师姐你讲话一套一套的，是不是研究过心理学，她说，姐姐这是用肉身换来的经验教训。
2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
秋天里，又迎来一批研究生，其中有一个女孩，名字叫做韩双双，她的导师正是师姐的老板。
研究院不比大学，初入大学时，只觉得乱花迷人眼，而研究院呢，只是一座和尚庙，女人属于稀缺品种，如果稍有姿色，那不得了，会成为大家的焦点。
一旦有猎物出现，一群嗅觉灵敏的猎人会展示各路招数，扑上去围猎。韩双双同学的出现，让猎人们有了新的目标。
韩双双是从南大物理系保送过来的，据坊间疯传，她从小到大都是学霸，业余爱好也相当丰富，钢琴书法绘画都拿得出手，估计从小没少上各种培训班。每次参加活动，准能赢得只会看热闹的外行们的欢呼与掌声。她面容清秀，身材高挑，属于无论怎么吃都不胖的那种体质，这一点尤其让女人们嫉妒。
她每天的大部分时间不是在看文献，就是在地下室做实验。实验室没有门牌号码，大家都习惯用地下室电话号码的后三位数字代表这个实验室。
韩双双的对面实验室有个男生，外号叫做蛋疼，他的QQ签名是：“要是机器会说话就好了”。
不过，蛋疼不是地下室唯一的生物，那里经常有巨大的蜈蚣出没，偶尔还会有几条小蛇登门拜访，他每次都会兴奋许久，这种日子毕竟和往常不一样了啊。
小蛇不会常来，每当蛋疼同学闲得蛋疼的时候，会过去对面实验室，找韩双双扯淡。当然，他也会热心地帮韩双双搭建光路，一起调试程序。有一次他亲眼看见韩双双同学只花了五分钟编写出一个三维椭球，一次就调试成功，看着激光在玻璃内部刻蚀出一个纳米结构的绚丽椭球，他的崇敬之情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从此，蛋疼同学情愫暗生，甘心为韩双双免费送货上门，提供早餐以及各种零食，鞍前马后，在所不辞。
可是，韩双双和男人们的关系总是若即若离。她说过，绝对不可以找一个和自己做同样事情的男人，从而巧妙地回绝了身边各色英雄痴汉或者跳梁小丑的追杀，韩双双的存在仿佛是对教育次序的守护。
韩双双闲暇时喜欢和师姐厮混，一起吃饭，一起散步。周末时，师姐会把韩双双带到她自己家里去做饭，韩双双对师姐亲自烹制的水煮花生赞不绝口。
有几回，师姐从家里带来几大袋水煮花生分给办公室的人吃，还说这是韩双双喜欢吃的东西。
有些男生又坐不住了，他们一起商量对策，说如果想得到韩双双，首先要从师姐身上着手，大家应该冷落韩双双，都去追求师姐。
博弈论都用上了，真受不了这些人。
看着韩双双同学秋波一转，那楚楚动人的模样，谁又会真正去冷落她呢。
男人的结盟在于有共同的利益，美人到底落谁家，无人知晓，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只会落到某一家。他们不存在共同的利益，结盟肯定不牢靠。
于是，有些无聊的男人开始随意编排韩双双，说她经常和师姐牵着手逛街，举止暧昧，亲密无间，大约是个lesbian。她却嫣然巧笑，并不否认。
师姐听闻，问她为什么不解释呢，咱可都是喜欢小鲜肉的欲女啊。
韩双双莞尔一笑，说这种事情又何必解释呢，如果没有一点娱乐精神和牺牲精神，任何关系都维持不下去。她不想和大家把关系弄僵。
随即她又眉飞色舞，人家可是真心喜欢师姐哦，特别是你那大胸，真的是迷死人不偿命。正说着，韩双双的魔爪伸过去，师姐赶紧躲避，办公室里出现了快活的空气。
3
师姐身穿黑色吊带裙，走起路来，十分轻盈，长长的耳坠随之摇摆。韩双双一袭小碎花连衣裙，挽着师姐，风吹杨柳般，相依而行。
谁说研究院没有风景呢，她们两个走在一起，就是风景。
韩双双赶着去上英语口语课，师姐恰好上午闲着，也跟着去玩。
教口语的是一个来自美国的大叔，他经常说，英语，听懂了不是你的，看懂了不是你的，随时随地说出来才是你的。
这个外教只喜欢点女孩子回答问题，男生没事干，光顾着和邻桌的妹子调情。
韩双双说，英语阅读课，是个年轻漂亮的女老师，名字叫乐芊子。华东师大英语专业硕士毕业，大约二十六七岁的样子，第一节课她居然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还说欢迎骚扰，只限男生。
师姐说乐芊子太骚了，竟然跟你们女学生争夺资源，竞争很激烈嘛！不过这也很正常，异性相吸这个规律在家庭内部同样适用，儿子和妈妈的感情一般都特别好，女儿是爸爸的小棉袄。
韩双双又告诉师姐，乐芊子在课堂上喜欢和大家闲扯，说她有一天晚上出去散步，月光洒在湖面上，明晃晃的，她的朋友用皮带救了一个落水的人。当时学生们都很精明的问，什么朋友啊？问她是不是在约会？是不是你正说着话，有人大声喊救命，是不是那人正在湖边偷听，一不小心落水了？
韩双双刚要回答师姐，外教突然点她的名字。双双一边和老师对话，一边看着师姐那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真想笑。
师姐那股蓬勃的生命力，那份不加掩饰的好奇心，在韩双双看来，都是很有意思的，在一起玩耍，可以很愉快。
人与人之间，之所以产生联系，在于共同参与到对方的生活中去。男人们一起玩游戏，一起学习，一起创业，才能加深革命的情谊。
女人们一起分享自己的秘密，一起讲别人的坏话，一起成长，才算得上闺蜜。
韩双双答完问题，师姐迫不及待地追问乐芊子的事。双双说等下课再说，咱已经被老师盯上了。
4
乐芊子除了白天正常上班之外，晚上还做兼职，要么是给人翻译稿件，要么是辅导几个高中的学生。
她男朋友在附近的中心医院工作，白天做手术，偶尔夜半还去急诊。
每次乐芊子问男友为什么爱她时，他总会说，因为她既漂亮又聪明，既优雅又优秀。
那么，要爱多久呢，乐芊子的男友总是说，这一辈子不够，一定得添加下辈子和下下辈子。
每当这时，她幸福极了，心里面暗自掂量，可嫁予此人。他简直是符合一切条件，不仅外形好，而且学历高，收入也可观。
美中不足的是，他工作太忙。他和乐芊子约定，每两周见面一次，研究院和医院的距离不到一公里，但他们跟异地恋没啥区别。
一天晚上，他俩在中心医院附属公园的湖边散步，突然闪现出一个拎着枪的男人，他用枪指着乐芊子的男友说，快把钱交出来，可是他俩都没带现金。劫匪接着说，那这么办吧，你们两个之中先离开一个，回家取十万现金送过来再赎人，乐芊子的男友撒腿就跑。
结果呢，乐芊子和劫匪在公园的长椅上坐了一夜，也没等到那个天天拿着手术刀的男友出现。
不对。这一夜熬过去，就应该称之为前男友了。
乐芊子的预期是，那个劫匪被她那高大威猛的男朋友打翻在地，遍体鳞伤，跪地求饶。然后，她再让男友给他做康复治疗。
剧情偏偏没有朝她预期的方向发展，她很失望。这个劫匪其实是她的备胎，苦苦追求她而不得，对她言听计从，备胎只是买了一把儿童玩具手枪，乐芊子亲手导演这场戏，本来只想试一试她的前男友。
她似有所悟，生命中有些局面，超出她的掌控范围。
师姐听完英语老师的故事，说你不作死就不会死。
韩双双认为，不要去考验人性，因为你注定会失望。如果一个妻子暗中安排一个肤白、沟深、腿长的模特去勾引她的老公，以为自己的老公有特异功能，只是个误会。其实她忘了，这个人除了是她一丈之内的丈夫，还是一个男人。结果不会有例外，除非肾不好。
乐芊子说，你们说得都很对。可是，你们约我来咖啡馆，是为了相互交流感情经历，不是为了教育彼此，否则我不会出来。
师姐说，我和韩双双都不会耍无赖呀乐老师，我们接下来一定会讲出自己的情感经历，咱对天发誓。只是我们还有两点疑问，那个落水的人究竟是怎么回事呢，还有，你的备胎转正了吗？
乐芊子说，备胎永远只是备胎。我所缺乏的，主要是爱情，不是苟且。我与男人相遇时，是否会相爱，是有预感的。
至于那个落水的路人甲，正好是那天晚上，备胎拿着手枪指着前男友，路人甲看到有人持枪抢劫，吓得躲在湖畔的树背面，前男友逃跑之后，此人紧张兮兮地跌入水中，是备胎救了他一命。
乐芊子回溯往事，仿佛在讲着别人的故事，曾经的爱情，如梦幻泡影，其实真正的梦境倒是肤浅的，现实才是最深邃的梦。
5
如约，师姐开始讲述她的情史。
她要求服务生送三块蛋糕过来，女侍者笑容可掬，并非发自内心的天然，也看不出丝毫不耐烦，有的只是按部就班的问候与服务。
师姐号称自己是个老司机，考察男人，跟看中医一样，望闻问切，一招一式，都是学问。
师姐说，这门学问需要积累，最近两年，她不是在相亲，就是在去相亲的路上，约见过139个男人。
师姐说她不知该从哪一段感情讲起。
乐芊子说，你既然这么牛逼，为什么现在还是单身呢？
师姐说，许多男人，年纪轻轻，就变得大腹便便，脑满肥肠，无聊透顶。还有很多男人第一次见面就毛手毛脚，形容猥琐，他们的大脑里除了性，其它领域都是一片荒芜。
偶尔遇到几个精致的男子，总怀疑是gay，不然怎么看上去如此干净和清爽，身上还有范思哲香水味。
师姐说，相亲这种打开方式或许并不适合她，和他们总是不来电，她只是在不断迎合父母的需求，另一方面是进行社会调查。
师姐说，她期待她的男神从天而降，在某个街角的拐弯处与之邂逅相遇。
乐芊子说，你这是在幻想。
幻想正是我的基本娱乐，幻想之中也有暗藏的秩序，师姐说，这也许就是我失败的原因。
韩双双说，不要轻言失败，要学会使用探索这个词。以前的付出，都是在感情路上的某种探索。你在那么多男人中一定遭遇过爱情吧，就把发生真爱的那一段讲一讲。
师姐说，确实有过疯狂的一段。
他是个既敏感又羞涩，既细腻又温柔的男子，喜欢躲在一旁，与别人保持适当距离，却善于观察生活，并从中切身感受到他人感受的人。
他散发着理性的光辉，有特殊魅力。
最开始和他开房的时候，除了吃饭和上厕所，三天三夜没下床。彼此的舌头跳着探戈，不断尝试新的姿势。
美好的时光都是用来挥霍的。
她不喜欢男人在床上假正经，而要假装不正经。她要求他说脏话，骂她贱人、婊子，并用力抽打她的屁股。他说女人真的是不可理喻也不可理解。
有时候，爱是做出来的，做着做着，也就有了真爱。而且他是上海本地人，很勤快，不介意给她买卫生巾，甚至给她洗内裤，也会做饭，家境殷实，交往三个月，已经有谈婚论嫁的节奏。
有一天晚上，那个男人突然从床上滚下去，昏倒在地，口吐涎沫，四肢抽搐，双眼上视，持续了大约三十秒，又恢复了平静。
她正躺在床上看电视，新老娘舅，一个调解家庭纠纷的节目。
她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场景吓哭了，打电话给她妈妈，妈妈二话不说，说幸好没结婚，赶紧分手。她一开始死活不同意，说为了爱情，愿意守护在他身边，治好他的癫痫病。
她最终没能对抗过执拗的父母，他们说这种病随时有生命危险，不想她成为寡妇，在强大的阻力面前，她选择了放弃。
乐芊子哈哈大笑，想不到你好这一口啊，有受虐倾向，引得周围人朝她望过去。
师姐说，终于有人识破我的庐山真面目，我装得太累了。
你装了吗？你是本来面目啊，大家一眼就能识别你不是常人。
乐老师你的嘴那么贱，没人抽你丫吗？
乐芊子说，对了，你那三天三夜都在干嘛，看来你很缺呀。
师姐说，当然缺，很多时候只能靠幻想完成，我时常幻想着神秘的音乐、情色的流言、狂野的性爱，不受羁绊的旅行，没有约束地睡懒觉。
师姐又对乐老师说，如果你下面满足了，嘴上就会消停。你对这档子事情兴趣那么大，我的诊断结果是，你也很缺。
乐芊子说，我当然很缺，已经几个月没有男人了。
韩双双，你也很缺，对吗？
6
我当然也缺，缺心眼。
韩双双说，小学三年级，我的同桌是个帅帅的小正太，学习成绩好，又是班长，我满心欢喜，他是第一个让我心动的人，一直暗恋到大学一年级。
十年的爱恋，不知不觉，消失殆尽。此后，再没有遇到一个让我动心的男子。
你们觉得凄美吗？
乐芊子说，凄美你妹。这难道就是你韩双双同学的全部故事？
韩双双点头说是。
师姐说，看来你是真的缺心眼。
乐芊子语重心长地说，韩双双这孩子的问题在于不肯试错，把自己看得太重要。
长期一个人，你会变成异类，会脱离群众，不敢面对真实的自己，就像圆点脱离了坐标系，不知道如何定位，应该学会先调整自己。
韩双双说，有没有男人并不能证明任何问题。拒绝接近男人，恰好是因为人家是个有追求的女子，对不值得的人与事淡然处之，才能赢得时间，聚焦到未来某个多姿多彩的人身上。如果有一天我降低标准，那一定是因为我老了，或者是我变了。
乐芊子说，你自视甚高，眼光很挑。你该不会是个老处女吧，这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
韩双双说，这充分体现出我的灵魂和身体是一致的，这是知行合一。
你们不用同情我，我看到那些欧巴桑的老公，既秃顶又搞外遇，我反而同情她们。我暂时对婚姻家庭没有任何憧憬，没遇到合适的人，不如不找，我一个人可以活得足够精彩。
乐芊子说，双双你莫介意，我只是表达我的看法，并不是在推销我的看法。你对婚姻家庭没有憧憬，对爱情总有渴望吧，我很好奇，你将来会找一个什么样的男子？
韩双双说，我要找一个吃得来、聊得来、睡得来，并且能玩到一起去的物种，陪伴各自孤独的夜晚，探索未知世界的啼笑皆非和瑰丽多姿，携手解答人生的方程式。
师姐问，为什么“吃得来”排在“聊得来”前面，“聊得来”排在“睡得来”前面？
韩双双说，因为人家是个吃货嘛，能吃到一起去，比什么都重要。思想的碰撞比身体的碰撞更加刺激。
乐老师说，有些事，你没有经历过，是不会明白的。你太年轻、太简单，有时候很幼稚。
老师教我，如何判断一个女人真的爱了？
这个简单。
当你依偎在男人身边，瞬间从一个众所周知的女汉子变成一个天真无邪的软妹子，你甚至学会撒娇了。这说明你爱了。
当你身边的朋友调侃你，说这绝对不是你，好像换了一个人，你变得爱哭，爱笑，爱闹，你变得有点神经质。那是因为你爱了。
当你的青春痘消失了，你的皮肤奇迹般地变好了，还有，你不再痛经了。那么，可以肯定，那一定是你爱爱了。
韩双双有点惊讶，想不到男人有如此神奇的功效。你说得我有点期待爱情了，乐老师，你是推销高手呢。
师姐，你是老司机，你认为乐老师说得靠谱吗？你第一次爱是什么感受？
7
有些陈年旧事会时不时爬上来蜇你一口，你越想掩埋它，它越是和你对抗，不轻饶你！
师姐说，我曾经也想，这一辈子只爱一个男人，一生一世只睡一个男人，可是我被别人无情地抛弃了呀，我是身不由己。
韩双双说，不都是你抛弃别人吗？你怎么也被别人抛弃过？
师姐说，谁没有一点黑历史呢，不过，有时候我很庆幸，正因为被别人抛弃，才使我有机会领略到雄性物种的多样性，进一步了解到这诡谲莫测的人性。
乐芊子说，有道理，假使一辈子和一个人地久天长，多么单调无趣。还有，谈谈重点，你是怎么被甩的？
师姐说，这事儿说来话长。
大三暑假时，我和初恋男友在外面租了个小房子，过着二人世界，快活如神仙。仅有一次没采取安全措施，大姨妈居然姗姗来迟，我对男友开玩笑说，你去买个验孕棒，测一测你的儿子发芽了没有，哪晓得验孕棒一分钟后即清楚显示出二条杠。我当时整个人彻底懵逼了。
初恋男友倒是很高兴，给他的父母打电话报喜，说他们升级当爷爷奶奶了，他的父母很满意，赞扬儿子有出息，甚至把这事儿传开了，通知亲朋好友要准备大摆筵席。
我当时年纪小，做不了自己的主，打电话跟父母商量。可是， 我还没哭，我妈先哭了，我爸命令我立刻滚回家，刚一到家，就被我爸抽了两耳光，又被我妈大骂了一通，说我淫贱，大学没毕业就被人搞大肚子，太不懂事了。
后来我明白，一个女人，不管你的思想有多么高深莫测，财富地位有多么高不可攀，当你一丝不挂地躺在床上，岔开双腿，医生拿着镊子围着你忙活，你因恐惧而瑟瑟发抖，此时，没有人能替你受苦，更没有人会考虑你的娇羞与尊严。
想起鲁迅先生说过，人生最大的痛苦是，梦醒了，却无路可走。而我那个时候最大的痛苦是，孩子没了，男人也跑了。
韩双双说，什么叫做男人也跑了？
师姐说，初恋男友很快又有了新的女朋友。他的父母把这事儿怪罪到我的头上，说没和他们家商量，就擅自决定把孩子打掉了，不可能再原谅我。我当时很不服气，以为他只是编了一个理由，不至于这么快找到新的女友。我从上海到宁波他的老家，真的发现有一个女人，号称是他的未婚妻，更狗血的是，我和他的未婚妻同床睡了一夜，被她羞辱了一晚。
乐芊子说，你应该把这贱人揍一顿，你们难道没有打起来吗？
师姐说，我那个时候爱得太卑微，连悲伤也格外渺小，那种自尊心被碾压的窒息，蹑手蹑脚的追随，你们不懂。长时间走不出来，而且特自卑，干啥啥不成，吃啥啥不剩。很久之后，我才开悟，我要寻找一个让自己身心愉悦的男子，而不是努力去取悦谁。
这个过程就是成长。女人经常被甩，会加速成长，形形色色的男人，就是女人生命中的导师。
乐芊子问，你们以后还有联系吗？
师姐说，见过一次，他来上海出差，一起吃了顿饭，临走时他嬉皮笑脸，说什么相逢一炮泯恩仇，想带我去他的房间，我的内心交织着紧张和期待，终于还是拒绝了，我得给自己留下最后一点面子。
他来了又离开，空气中遗留着他的味道，我心潮起伏，正如游艇驶过之后掀起的浪花，虽然激烈，但转瞬即逝。
韩双双说，看来初恋情人还是永远不要再见为好，见了面，又变得感性起来，保不定会把持不住。
乐芊子说，他不敢违抗父母的命令，直接在上海和你相依为命？
师姐说，恋爱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结婚是两家人的事情。他的父母坚决反对，他对此无能为力，他的岳父是企业老板，和他的父亲是世交。一个年轻男人，经济上没有独立自主，婚姻上也就没有话语权。
师姐眼里噙着泪水说，我曾经天真地以为，爱情能填补内心的缺憾，其实制造缺憾的，偏偏是爱情。说好永远的，还没等我缓过神来，就失散了，连续几个月，我茶饭无思、痛不欲生。
乐芊子说，看到你梨花带雨，我菊花一紧。可是，这并不能阻止你全身心地投入到下一场爱情，就算曾经伤害累累，发誓以后绝对不再爱了，一旦遇上对的人，你又会奋不顾身飞蛾扑火般地投入进去，又会爱得死去活来。
师姐抹抹眼泪说，没有男人时，我能超然物外；有男人时，我又会沉浸其中，关键是很难遇上那个对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