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赵玉杰 律师
1
作为一名法律从业人员，遭遇免费咨询是常常发生的事情，亲戚朋友、家里的七大姑八大姨甚至未曾谋面的陌生人都会向你咨询。
时光进入到21世纪，国民的法律意识也越来越强，一旦自己或身边的亲戚朋友遭遇到什么事情，很多人第一反应是这件事从法律的角度是怎么看的，问问法律人士的意见，民众的法律意识越来越强，凡事寻求法律上看法的态度是应该肯定的，但是法律服务是专业服务，法律从业人员能够提供专业法律服务能力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拥有的，光是取得律师执业资格需要付出的时间、精力及金钱的投入都不是一般民众所能想象的，而取得执业资格才只是职业生涯的开始，法律知识的积累和更新、法律技能的提升更不是一蹴而就。
律师职业的特点是终身学习，新的法律法规、司法解释的出台，你要时时更新法律知识；伴随着经济的发展而出现的新的情况、新问题，你要研究，凡此种种，不一而足，律师们希望提供付费咨询服务，而大部分民众没有付费意识，那么，如何平衡民众免费咨询的心理和专业服务提供者付费服务的心理，因着最近连连遭遇的免费咨询再一次引发我的思考，写下此文。
需要说明的是写此文的目的不是指责，仅是指出现实中存在的问题，旨在发现问题并探讨解决问题的方式。
2
两个笔者遭遇的免费咨询情形
情形一、一微信上的朋友A女，年前发信息问我的执业领域和执业律所，一一告知后，说：【“我需要的话联系你。”】。
前两天发信息给我，主动约饭要咨询离婚的问题，我谢绝饭约请她第二天下午到律所来谈，一直到晚上都没有反应，因为律所会议室要提前预约，我不知道她第二天要不要来，于是问她，她说：
【“我先和你说下情况，你看看有没有必要现场沟通”】。
然后就发了一段又一段长长的文字，最后问我：
【“你看有什么要问的吗？”】
我答：
【“离婚主要有三大方面的问题：婚姻关系的解除，抚养权归属和财产分割，里面每一个方面都会涉及到很多问题是你需要要了解的，譬如在哪里起诉？是协议离婚还是诉讼离婚？诉讼离婚多长时间能够解除婚姻关系？孩子抚养权归属的裁判及抚养费、探视权问题，还有离婚财产分割的问题等等，不是微信里面能够清楚解释的，如果想要比较详细的了解，建议还是约个时间面谈。”】
可是人家根本就不听你的，仍自顾自说自己的问题，知道我的执业领域涉及到保险类案件，又向我谈起了她的保险问题。
…….
她其实根本不考虑你的面谈建议，她内心已有主意。她自己都不重视要咨询的事情，自己都认为没有必要面谈，隔空号脉就好。我还是耐着性子解答，前前后后进行了将近40分钟，最后我实在忍不住，告知她我阅读的时间到了才结束。
结束时，人家不仅丝毫没有付费的意思，更是连一句谢谢都懒得说。
我不明白为何能够心安理得甚至理直气壮地占用他人的时间，更不明白一个在外企工作的人怎会如此不尊重律师的时间，连对向自己提供帮助的人怎么会连基本的礼貌都没有。
情形二、一个仅见过两三次免并不相熟的朋友，总是与别人发生不大的纠纷，第一次向我咨询是因为报名乐器培训班的事情，因为各种原因要别人退费几百块钱，双方闹得很不开心，甚至恶语相向，人家最后不理她了，她向工商部门投诉，因为对方是个人经营，不属于工商部门处理，她于是向我咨询起诉的事情，电话已打进来先是抱怨指责对方一通，十几分钟过去，再问法律的问题，从程序到实体，事无巨细，又是20分钟过去，接下来谈心情…，一直在讲自己的感受。前前后后40分钟过去，结束时没有半个谢字，付费更是提都不提。
再后来，又因为定做衣服的事情跟定做方发生类似的纠纷，又是恶语相向，又是投诉，又是咨询法律问题，这次咨询时连她自己都说不好意思，可是依然不提付费，依然没有一个谢字。
…….
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3
大众热衷免费咨询的心理及律师提供免费咨询的原因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你愿意别人怎样对你，你就要如何对别人……诸如此类的话，人人耳熟能详，但还是热衷免费的事务，究其原因除了人性的自私自利，更是缺乏同理心使然，只要对自己有利，不管不问别人的感受和需求，只想自己一方赢，而不是双赢。
另一方面，在激烈的竞争中求生的律师提供免费咨询的动机多是希望以免费为入口，吸引客户，最终能转化成付费案源客户，但人人都免费咨询，律师根本无法承受时间和精力成本，根本不能保证又好又免费，毕竟律师也得吃饭穿衣，也得生活，要求律师提供免费又优质的法律服务既是苛求，也是不现实的。
4
笔者的态度：付费咨询是原则，免费咨询是例外
主要原因在于：
1）、民众真正需要的是优质、可靠而不是粗糙、不靠谱的解答
很多人就同一问题不停地向很多的律师咨询，抱着反正是免费的心理，那就多多益善，可到处咨询的结果往往是咨询了一圈之后更加迷茫，更加不知所措，因为律师的解答也往往答案不统一，甚至是相反的。
还有很多民众以为多咨询几位律师，自己就成了半个专家了，正所谓久病成医，殊不知，专业方面知识不可能一蹴而就，即便你有理论知识，实践中的操作往往不同于理论层面，没有实务经验不可能精准定位关键问题所在并对症下药。
对于同一个法律问题，律师为什么会有不同甚至相反的答案？
笔者认为主要原因在于法律适用的复杂性及对律师对于案情的了解程度不同所致。
因为法律规定虽然统一，但适用法律的时候不可避免的会遇到很多问题，譬如法律解释问题，譬如证据的问题，再譬如司法实践的问题，而单单是法律的解释就是一门复杂得无比的学问。
律师对证据的把握会影响到对案情的了解，而对案情的了解程度会影响到法律适用的判断和法律解释问题，如果再结合审判实务经验，最终会影响他的咨询解答。
每一个案件都有其独特的案情，需要全面了解案情，再结合相关法律做仔细分析，眼睛要在案件事实跟法律之间来回巡视，要对照要分析，才能有比较靠谱的结论。
大多数咨询者的心态是希望你只听他讲上几句，就能三下五除二，药到病除地给出法律意见，有了上面的分析应当看到这种心态不可取。
你也许会问三两句话就能解决你的问题的大师有没有呢？不能说没有，但大师不常见，大师更不可能免费。
免费提供的答案，你怀疑，你不信，但还是孜孜不倦地到处找免费，这也是很奇怪的现象。如果一方寻找的是免费的法律服务，那么一方为了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生存下来而提供免费咨询服务的话，提供粗糙甚至低质的法律服务也就见怪不怪了。
2）、商业社会，又想马儿好又想马儿不吃草的一边赢的思维是没有出路的。
如果低质而粗糙的法律服务免费可以获得，专业而用心的法律服务就必须支付对价才可以享受。商业社会人人逐利，只想有利于自己的做法没有出路。
那么，律师难道就不能提供免费咨询吗？
我的回答是当然可以，但必须是又条件的。
比如对免费咨询的时间、次数设定限制，10分钟以内可以免费或第一次咨询免费；再譬如是好友亲朋关系，再譬如是老客户关系，抑或是特殊情况。
总之，如果你寻求的是优质、靠谱的法律服务，希望别人能够用心、认真、负责任地解答你的问题，那么付费咨询应是常态。
5
结语
需要专业问题需要咨询的民众和提供专业咨询的服务者之间，免费和付费咨询之间应该有一个平衡，我认为这个平衡就是合理设定咨询价格，在民众认可合理付费的情况下，提供专业咨询服务的一方承诺用心、负责任的解答和分析，让民众认为物有所值，愿意付费。提供专业服务的一方在收取付费报酬的条件下提升自己的专业服务能力，达成双赢的局面才是出路。
因为，【各人不要单顾自己的事，也要顾别人的事】，应使万事互相效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