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夜里,远在千里之外河南老家的表弟打来电话,说大舅去世了。接到噩耗,我难过的掉下了悲伤的眼泪,没想到这么突然 。
和大舅分别已经有三十年了,记得那是一九九零年的夏天,母亲带着我回到河南老家,去看望姥姥,舅舅还有姨妈他们。
姥姥家所在的地方是中原油田,也是农村。庄子很大,有一百来户人,坐了一天一夜的绿皮火车,回到姥姥家,我找到了许多儿时的记忆。
我这辈子一共只去过两次姥姥家,一次是在我六岁时,母亲带我回老家,那时还没有上学,我是个淘气的小男孩,天天在姥姥家的村子里玩耍。有一次不小心感冒了,发起了高烧,是大舅找来赤脚医生,给我打了链霉素退烧针。烧很快退了,我的两只耳朵却一轻一重,再也听不到小点的声音了,没想到这成了我一生的命运转折点。
村子外面有一个大大的涝池,涝池里种着莲藕,大舅常常下到池子里挖莲藕做菜给我们吃。夏天的傍晚,池塘里呱呱呱的蛙叫声此起彼伏,非常热闹。天黑了我们贪玩不回家,母亲说池塘里闹水鬼,再不回去水鬼就出来抓我们,这才吓得一溜烟跑回家了。非常可惜,从这次退烧之后,我再也没听到过蛙叫声。
出村向左一拐,有一条笔直的大路,路边是一排高大挺拔的白扬树,到了晚上,大舅带着我们来到这里捉老鸹虫。打着手电筒,大舅用脚使劲朝树身上一蹬,老鸹虫下雨似的落下一大片,我们这群小孩子立即像鸡啄米似的拣了往瓶子里装。不一会儿大家满载而归。
村外有一片玉米地,地里套种着大豆。豆苗刚刚长到两寸高的样子吧,我跟着母亲到地里拔草,见了这豆苗,一窝长着三四棵,我就一窝拔两棵,拔了回去炒豆苗菜吃。过了几天,我跟母亲打猪草准备回家,老远望见一辆解放卡车,停在了大舅家门前,六七个民兵跳下车来。后来听说这是因为我拔了生产队的豆苗,革委会派民兵来抓我,我吓得再也不敢去地里了,这一次是大舅替我顶了"帽子"。
村子里有好多大榆树,每到春夏之际,树枝上长满了榆钱,大舅带着我们去捋榆钱,母亲做了榆钱饭给我们吃,可别说这榆钱饭老好吃了,香喷喷的吃了还想吃。
这些记忆距现在已过去了四十多年,许多的童年趣事只在我脑海里留下了几个关键词,莲藕,老鸹虫,豆苗,水鬼(蛙声)叫,榆钱饭,顺着这几个关键词还能找到一些似曾清晰而又模糊的记忆。
九零年再次回到老家的时候,大舅己是一个快六十的老人了,满脸黑瘦,独自住在他的小屋里。大舅终生未娶,单了一辈子,他为人特别老实,在村里跟谁都合得来,从未与谁发生过半点矛盾。
又有整整三十年没再回过老家了,姥姥过世时都一百零三岁了,过去好长一段时间我才收到大舅的来信,告诉了我们姥姥过世的消息,母亲知道后哭了好几天。
这一次,没想到大舅走得这么突然,前天早上起床穿衣,出去时不小心脚下绊了一下,就这样永远地倒下了。他走的这么突然,身体也没有半点疾病,也没有受过什么罪,我想这应该是他一生积德的福报吧。大舅的人生时钟,就这样永远定格在了八十七岁。
姨家的表弟昨晚告诉我这一消息时,大舅的遗体已经按照当地的新规实行了火化,他的骨灰已安置在了村里的祠堂,老家人之所以才告诉我们消息,是怕路太远,母亲已是九十二岁高龄,怕她受不了这个打击。听到这个消息,我第一时间转告了哥哥姐姐们,但还没有告诉母亲。
大舅,没想到一别三十年,竟成了永决,还说有时间了回去看看您,没想到再也看不到您了,您老人家安息吧,我们永远想念您。
人生最大的悲痛,莫过于亲人的离场,谨以此文悼念我敬爱的大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