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好,《城病》这部作品是我业余时间写出来的,是我学生时代的第一部完整作品,基本已截稿,正在做最后的修改中。
至于故事本身,听起来很网文甚至有点幼稚,就是一群高中生末世求生的故事,捎带一些悬疑和烧脑的部分(但这不是我强项,随便看看就好)。
虽然我的水平不高,但恰恰又是那种比较反感垃圾网文的人。不经过推敲乱编一气,只追求快感的自我满足类爽文等等,虽然“网络文学”的地位一直很尴尬,但是我确实也其中的一份子,我希望我的作品可以被认可,有朝一日可以被称得上是真正的文学。
《城病》的风格偏写实,主角没什么超能力,也不会开挂,和我们一样是平凡的人。剧情较慢热,没什么独特的爽点可以刺激到读者,不过我还是觉得它是一个比较吸引人的作品,至于具体哪里吸引人,就请各位细细品读吧。
我对《城病》的定位是一部具有一定意义的文学作品,而不是垃圾的流量网文。
希望可以在这遇到喜欢它的朋友们。
另外,作品已发布至《起点中文网》,未经允许,严禁转载,私自转载、盗文维权到底。
如有合作洽谈请私信,感谢!
正文开始
这座城市生了病
序
如果你还在活在世上,那么无论这个世界怎样,对我都是有意义的。但是如果你不在了,无论这个世界有多么好,它在我眼里也只是一片荒漠,而我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
——《呼啸山庄》
沙沙沙沙……
外面下起了雪,雪下的很轻,但教室里的安静程度,似乎可以让人清晰地听见雪落地的声音。
沙沙沙沙……
雪似乎下得更轻了,可我却听的愈加清楚,恍如耳朵里塞着耳机,而耳机里溢出的正是那沙沙雪声,细小而清晰,紧贴鼓膜,传递至脑海深处。
飘飘然令人神往,隐约间觉得自己是位虔诚的朝圣者,跪伏在雪山里静静地朝拜着神灵,得到救赎的我内心祥和而宁静。
环顾四周唯见皑皑白雪,那寥廓的白色世界将我包围,而我则位于世界的中心。
沉醉于雪山之间的我,忘记了尘世,忘记了喧嚣,忘记了眼前的黑暗,忘记了身边还有个人一直静静地陪伴着我。
她的又一声啜泣将我拉回现实。四周不再是雪白,取而代之的是令人心生恐惧的漆黑。
我瘫坐在椅子上,双肩无力地靠着椅背。抬起头望了望窗外安静飘落着的雪花,但此时任凭耳朵再怎么用力也听不到之前的“沙沙”声了,一时间不禁怀疑起自己是否真的听到过那沙沙的雪声。
身旁的少女早已泣不成声,泛红的眼眶已经有些浮肿,早已被泪水打湿的睫毛看起来如同精心装饰过一般,倒也很美。
没有月光的雪夜里我能看到了就只有这么多了,其余目之所及皆为令人恐惧的漆黑。
我伸出手轻轻地抹了抹她的眼角,顺着泪痕的轨迹缓缓擦拭着,可刚刚擦干一道泪痕,泪水却又涌了出来,温热的泪变又沿着之前的轨迹一路滑到我那还未挪动的手指上。
“呵呵,你再这么哭下去小心明早起来变成瞎子哦,那可就嫁不出去喽。”我继续擦拭着她止不住的泪水,动作很轻。
不知她是不想说话还是抽泣得根本说不出话,总之她并没有回应我,一串串眼泪不停地流下,看了就令人心疼。
“好吧,哭就哭吧,那不管你了,我要睡觉了。”说着我便将后背向靠背上靠了过去,双手抱着脖子做出一副悠哉的样子。
她伸手摇了摇我,力气很小,同时脑袋也不停地摇晃着,虽然她还是抽泣地说不出话,但可以看出她似乎是在表达一个“不”字。
“好好,那我不睡了。”我坐起来,语气略显严肃地继续说道,“不过切记,天亮之前必须离开这间屋子。”
她怔怔地看了我一会,随后闭上眼睛绝望地摇了摇头,她竭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可最后还是放声哭了出来。
“我再说最后一次,天亮之前必须离开这间屋子,否则我现在就从这跳下去。”我指了指离我最近的窗户,语气愈发严厉。
“就……就算我照做了,你…你不还是一样会跳下去吗?”
我无言以对,转过头去躲避她的目光,默默地望着窗外的雪,那可以净化尘世间一切罪孽的雪。
但若,我本就是个罪孽,我还会喜欢那洗礼罪孽的雪吗?
我不知道。
低头看了看左臂的伤口,此时已经严重腐烂,浑身的力气也越来越少,像是被谁抽了去,我知道自己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心中暗想是不是该让她现在就离开呢?
“……!……!”
就在我我纠结着该如何和劝其离开的时候,门口突然射进几束刺眼的白光,与此同时还伴有阵阵急促的敲门声。与其说是敲门,或许“砸门”更恰当一些,令人不禁觉得下一秒就会有一群怪物破门而入。
“……!……!”
那急促的敲门声,仿佛催命一般。
催命,催我的命。
Chapter 1 清雪
2012年冬,某日,拂晓。
“……!……!”
刺耳的声响再次响起,令人无比地抗拒。
我做了一个印象深刻的梦,奇怪的是随着意识愈发清醒,我却记不起刚刚梦的内容了。此时只觉得旁边的闹钟甚是刺耳。
眼皮沉得要命,根本睁不开眼,于是伸手去抓,凭感觉摸了几下后终于触碰到了它那冰冷的身体。
开关在哪?继续摸索了一阵,却怎么也摸不到。它依然在咆哮,似乎是在愤斥我的懒惰。
好吧,我起床。
虽然眼睛又干又痛,但我只瞟了一眼便瞄准了开关。
“啪。”
随着一声清脆,世界便安静了。
一边享受这片刻宁静,一边奋力驱赶缠绵的睡意,几分钟后我掀开了被子,离开了温暖的被窝。
我叫王纪予,在读高三,临近除夕,家里还是很冷清,父母由于工作的原因需要在除夕夜的前一天才赶得回来,但是我并没有很失落,因为常年如此早已习惯。
只要习惯了,一切就都还好。
我并不是个勤奋的人,若在平常我不会起这么早,提早设好了闹钟自然是因为有事要做。钟离市的冬天雪季很长,因此假期期间每隔几天都会有固定的班级回校清理积雪,今天轮到了我们。很不巧昨天外面刚刚下了大雪,因此我们今天一定会很辛苦。
起床,洗漱,简单的早餐,穿衣出发。北方深冬里天异常的短,迈出家门的一刹那给人一种午夜出行的错觉。
已是拂晓时分,月亮却还高悬,不过乌云散去,至少今天应该不会再下雪了,这对于我这个清雪者来说还算是个好消息,否则今天的工作会没完没了。
天空微微有些泛红,街上不见几个行人,我只身走在昏暗地路灯下,唯见自己的影子被拉长然后消失,数着这简单的循环是打发枯燥行程的好法子。一路数着循环,我距学校就不远了。这时我发现前面有个人影,这少女的身影我似乎有些熟悉。
我快走了几步,想确认一下。
果然,是她。
见她手里还拎着东西,于是我快速跟上几步赶上了她。
眼前这人是我的同班同学,因为名字里有一个“淼”字,所以我们都叫她三水。她属于班里那种比较文静的女生,平时话不太多,所以我对她也没有过多的了解。
我不得不佩服女孩子们这种打扮自己的神奇能力,尽管为了抵御寒冷而裹得严实,但依然可以看得出三水体态匀称,眼前这双纤细的腿不禁令我怀疑她只穿了外面这一层。
互相打过招呼后我伸手接过三水手里的东西,拿在手里才看清是两只清雪铲。
“嘿,谢谢你啦。”她没有客气,双手解脱后她搓了搓手。
“学校的铁锹足够用吧,带这些不会很麻烦吗?”接过之后我发现这东西的确不轻,不过对我来说轻松拎到学校还是没有问题的。
“嗯,铁锹的确是够,但是有了这个会更快,我家离得近,所以就直接把家里的工具带来了。”她笑着说。
三水想得很周到,学校里的清雪铲无一例外地处于报废状态,铁皮边缘几乎都打卷了,因此我们平常只用铁锹来清雪。虽然是假期许久未见的同学,但我们没有继续闲聊,只顾赶路。凛冽的寒风迫使路上的每个行人只想快速到达目的地。
好在距离不算远,步行只需要十分钟左右。走过两个街区后我和三水便来到了学校门口。
来到学校的门卫处,巨大的玻璃幕上面结了一层厚厚的霜,外面看不到里面,里面自然也是如此。横向的电动大门只露出一个小口,恰好允许一人通过。我和三水侧身钻了进去,随后来到门卫处敲了敲门,没等回应便直接推门而入。
相比外面的寒风,里面显得很暖和。门卫处陈设简单,两个看门的老大爷正坐在桌子旁,其中一人听着广播,另一人则看着报纸,此外两人手里各自都握着一个茶缸。
见屋子里突然进来两个人,他们只是抬头看了一眼,接着把桌子上的一个本子推向我们。见此我放下手里的东西准备去签到,而三水却先迈出一步。
“我帮你。”
三水来到桌子旁,在签到簿上画了两笔,随后我们便快速离开了这间屋子。
“已经来了多少人了?”我问三水。
“没有人没有人,我们是最早的。”
“呃……”我平常很少有和女孩子独处的机会,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刚打算结束对话,然而就在这时三水却开口道。
“对了,你有没有觉得刚刚那两个老大爷有点怪?”
“怪?我没太注意,他们的态度不是一直都这样吗?”
我们的学校平时是封闭式管理,如果没有许可是禁止私自外出的。每当有人想逃课,或是中午去外面吃午餐的情况,门卫这一关是必须要过的,有此类需求的学生们若想出去就必须要说些软话,甚至给点好处,日子久了,这些看门的老大爷们便开始自居起来,态度自然也随之变得蛮横。
我几乎不会有求于他们,即便是外出也会拿到学校的许可。因为对于这两个人我内心一直是厌恶的,不过也从未刻意表现出什么。
“我不是指态度,而是眼睛。”三水突然停了下来。
“眼睛?”我转回头看着她,心中不解。
“嗯,我刚一进屋的时候就发现他们的眼睛好像红红的,我有点好奇,所以趁签字的机会留心观察了一下,结果我发现他们眼球里的红血丝多的离谱,原本眼白的部分密密麻麻地全都是红血丝,我只瞟了一眼现在还觉得有点恶心……”三水似乎还在回想那一刻,表情有点难看。
“红血丝?他们是不是得了什么病?”
“我也是这样想的,大概是某种结膜炎吧,红眼病你听说过吗?”
“嗯,听说过,好像是种传染病,小孩容易得这种病。”
“对,我小时候就得过这种病,但是那时候我的眼睛绝对不是这样的,因为……”
“因为什么?”
“因为……那红血丝像是有生命似的,感觉它们一直在蠕动……”三水的表情变得更加难看,应该是又回想起了那个画面。
听了三水的描述,我也尝试着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确实仅仅是想了一下就令人浑身不自在。
“即便是当时我在医院里见过的最严重的患者也没有达到这种程度……”三水补充道。
“或许是另一种病吧,那我们是不是该提醒他们去医院看一看?”
“原本我是这样打算的,可是当时突然有点害怕,就只想赶快出来。”三水谨慎地望向门卫室那边,不知道她又在想些什么。
“别太紧张了,可能是屋里的光线暗,就显得有点奇怪了吧。”
“可是…总感觉这样不太好……如果没有其他人提醒就不会在意,等病情严重就很麻烦了……要不…要不我还是回去和他们说一下吧!”
三水言语间充满了迟疑,嘴上说着要回去,可却并未挪动一步,只是回过头去朝那边望着。我看出三水是有所顾虑的,于是便开口劝她。
“算了三水,一会签到的人还会有很多,如果问题真的很明显的话总会有人提醒他们的,再说……再说平常他们对我们的态度也不怎么样,你说对吧?”
也许是觉得我说的有道理,三水点头允诺。她再次朝门卫室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便与我一起向教学楼里走去。在三水的眼神里我看出了一丝说不出的异样,或许三水的允诺并不只是来源于我的话,更是出于某种不知名的恐惧。
来到楼里,我让三水先回教室了,我则是先去把手里的两件清雪铲送去工具间。
假期期间,楼里的灯也是没有打开的,漆黑的走廊一眼望不到头,但我没打算先去打开,因为我知道走廊尽头的一间屋子便是工具间。
我在一片漆黑中慢慢地走着,虽然笔直的走廊里根本不会有什么障碍物,但行走在一片黑暗中难免使人却步,只得缓缓前进。
突然,我听到了一些不和谐的声音,立即停下脚步仔细听了听,我没听错,的确是有动静。
那声音似乎也是脚步声,奇怪的是我停下之后那声音便也消失了,但可以确定的是那绝不是我自己的脚步声。
三水已经回教室去了,刚刚她也说我们是最先到的,学校里除了那两个门卫应该也不会有其他人了。
那么,那声音是谁发出来的?
一时间一些奇怪的想法从我的脑子里飞速闪过,我驻足朝黑暗里仔细望了望,总觉得尽头有什么东西……
我停下来静静观察了半分钟,黑漆漆的走廊里静得可怕,没再出现过任何声音。我想还是自己过于敏感了,自我安慰了一番后我提了提手里的装备,继续走着。
然而我刚踏出去两步我便再次听到了那声音,我立刻止步,果不其然那阵脚步声也同步消失了,虽然几乎与我同步,但那细微的延迟还是被我的耳朵捕捉到了。
“谁!?”
心中不由慌作一团,但我不敢喊得太大声,若是把三水喊出来那简直是丢死人了,与其让她陪我去,倒不如让我直接被鬼咬死算了。我在黑暗中一动都不敢动,仔细地观察着周围,少顷过后,这期间依然是死一般的寂静。虽然疑惑但也不能停在这不敢走,深吸一口气后我便继续朝前走着。
“嗒嗒……嗒……嗒嗒……嗒……”
一路来到工具间的门口,那声音虽然未曾间断,但这一路并无未发生什么,我站定在工具间门口,门是虚掩着的,这并不奇怪,因为之前这个就是门坏的,鉴于里面存放的都是一些杂物,学校方面也就一直没有将维修提上日程。
我在这虚掩着的门前,侧目朝那黑洞洞的门缝里看了好一会,一阵迟疑过后,最终还是决定进去。我向前迈了一步,缓缓将门推开……
老旧的木门发出饱含岁月的声响,就在这时那脚步声突然响起,似乎有什么东西从我身后袭来,还没来得及回头看,脖子便被那东西狠狠地向后勒去,我拼命的挣扎了几下却毫无用处,只觉得脖子上的东西愈加冰冷刺骨。强大的力量使我失去了平衡,根本用不上力。
那冰冷的东西死死地勒住我脖子,将我向后拖去……
Chapter 2 赤目
恐惧可以在瞬间转化为强大的力量,被那东西向后拖去的瞬间,我将右手拎着的清雪铲奋力向后一劈,由于我的姿势所限,我这一劈根本没使上多大的劲,但我确信我击中了那东西。
紧接着我听到一声痛苦的呻吟,脖子上的束缚也消失了。消失的冰冷瞬间被周围温暖的空气所包围,脖子顿时舒爽了许多。
当我听到那一声猪叫般的惨叫时我便发觉只是一场虚惊。那声音我最熟悉不过了,是老丁的声音。
老丁也是我的同班同学,他长得人高马大的,若不是稍微有点胖的话也算是体格健硕,我对他的印象就是很讲义气,黑白分明,从不与谁刻意交好,但也看不惯谁被欺负,哪怕他与那人并不是很熟。老丁平日里热血的做派使得他在班里的人气还不错,可惜这种人并不是老师们喜欢的类型。
我自认为自己的社交能力还是很差的,平日里在学校的朋友并不多,但老丁是个意外,我不知道我身上哪里有吸引到他的地方,但与其他同学相比,至少我知道我和老丁是更可靠的朋友关系,说起来也没有和他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可能只是平时相处时点滴的累积吧。
回过身看见躺在地上的老丁正捂着腰,我毫不客气地骂了出来,不仅如此还踹了他一脚,但没用多大力。
“哎哎,行了行了,快扶我一把,我这腰被你打得不轻。”老丁侧躺在地上反复扭动着,似乎是在缓解疼痛。
老丁不像是装出来的,而且我也知道自己刚才下手有多重,于是我放下手里的东西去扶他。被我扶起来的老丁伸了伸腰,看样子并无大碍。
“你从哪冒出来的,在这装神弄鬼。”
“我和你开个玩笑你咋这么认真?上次和七班打群架怎么没见你有这么大劲……”老丁揉着腰根本没回答我问题。
“别揉了,我问你话呢,我刚才在签到处没看见你名字。”
“我来的时候经过北门,就直接从那跳进来了,没来得及签到呢。我是寻思到这先挑一把顺手的锹,咱学校那些锹也没几个好使的。”老丁一边走一边揉着腰。
“这样啊,那你找到顺手的了?”
“那你看,我最常用的那把已经被我放在门口了,一会直接来取就行了。这不,我刚要回去就看见你来了,然后就想和你打个招呼,再接着……再接着这不就被你给打了吗。”黑暗里看不清老丁的表情,估计是平常那种眯眼傻笑。
“你打招呼的方式真是特别,你快去签到吧。”
“啊,签到,对,还没签到……哎?你上楼干啥?跟我一起去得了。”来到正门的大厅我刚要上楼却被硬老丁拽了回来,说实话不太想去,倒不是懒,而是外面确实有点冷,拎了一路的清雪铲,到现在双手还是僵的,不过既然他开口了,那就随他去一趟吧。
我们离开教学楼之后,清新的冷空气瞬间将我们包围。已是破晓,外面相比刚才要明朗了许多,此时明显可以看到天上又聚集了零散的乌云,心中暗自祈祷乌云尽快散去,不然一场雪下来又是麻烦。地上的积雪很厚,又是新雪,踩着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两串脚印在广袤的雪地上延展开来
“一会完事之后你干啥去?”老丁问我。
“我?有点事情。”
“啥事啊?你咋总有事呢?你这一天天的能不能……算了不问了。”老丁似乎想到了什么才欲言又止,随后他继续说道,“这不今天正好大家都在,结束之后一起出去聚聚吧,年前也就剩这一次机会了。”
“好,你们先去,我忙完就赶过去,不会很久,告诉我地址就好。”
“行,你完事了给我打电话。”老丁拍拍我的肩膀说道。
一路上我们碰见了几个同学,看来距离规定的时间也越来越近了。此时我们来到了门卫处,老丁自己进去了,我则是在外面等着他出来。
他倒是很快,不到半分钟就拉门走了出来,嘴里还一直嘀咕着:
“这俩老大爷今个挺有意思阿,带个美瞳。”
“你说什么?”
“我说刚才屋里那俩门卫,就那俩老头,带个美瞳,还是红的。”老丁继续解释道。
我一听这话就想起来三水刚刚和我说的那件事,当时我还没太在意,听老丁这么一说我还真是有些好奇了。
“你在这等我,我回去看看。”没等话说完我就转身朝门卫走去。
“哎?你啥时候变得这么好奇了……”身后的老丁自顾自地说着,但他并没有跟过来。
进屋之后我一边假装搓手,一边悄悄地观察着。屋里的光线很暗,远远地根本看不出什么异常。见他们依旧在各忙各的,我便装作要签到的样子,趴在桌子上拿起笔,然后偷偷瞄了他们的眼睛。
不过很不巧他们都低着头,看起来很萎靡。我试着变换了几个角度也没能看清。我只好想办法让他们抬头,于是我开口问道:
“大爷,这本上怎么……”我想假装提出一个疑问,让他们抬头就好。
不过我这话还没说完,这俩人几乎是同一频率极快地抬起了头死死地盯着我,真是好角度,我看见了他们血红的眼睛。
那血红的颜色,乍一看确实像是带了红色的美瞳一般,但是仔细观察后可以发现并不是美瞳,而是三水所说的那种密密麻麻的红血丝,我终于体会到了三水当时的恐惧,不只是这布满红血丝的眼白,而是因为他们的眼睛根本没有神,就像是……
就像是死人的还未瞑目的眼睛。
Chapter 3 变调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天演论》赫胥黎(严复译)
我的眼前的一切渐渐消失,那血红色的眼睛不断在膨胀,接着视线所及就只剩下了这两双血红色的眼,如同无尽的深渊般深邃,它们旋转着,将我吸入,我坠入了那无尽的血红色深渊,万劫不复……
“吱吱滋滋滋……”收音机里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广播雪花声,这才使我回过神来。
两个门卫大爷依旧在盯着我,他们一动不动,也不说话,我则是从一开始就愣在了那里,手里握着笔呆呆看着他们的眼睛。
“没…没事了,我找到了,不好意思。”我连忙低下头在本上假装画了一下。
我把笔帽轻轻地盖上,然后又看了看他们,他们已经不再盯着我看了,依然各干各的。只是那个听广播的大爷不是在听广播,而是在调广播,他拨弄着滚轮近一分钟,可还是没有调出任何一个电台节目,滋滋的雪花声充满了整间小屋。
“大爷你们没事吧?”我走到门口临出门前试探性地问了一下。
两个人似乎有些呆,稍微楞了一下后问我有什么事,我随便应付了一下后便迅速拉开门离开了这里。
刚刚屋子里发生的事依旧在我的脑子里不停地回放着,他们确实如三水所描述的那样怪异,但除了眼睛的问题之外,我总觉得还有一些与平常不太一样的地方,可是一时间也说不出来。
就在我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突然有人从我背后拍了我一下,我不禁一惊。
“嘿!早呀!”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与此同时我的肩被拍了一下。即使不回头看也知道是谁。
宁馨,同样是我班上的同学,虽然有着花儿一样的名字,但本人实际情况却与名字实在相差甚远。宁馨是班里比较特别的女生,因为她是校篮球队的队员,身高虽然是班级里女生中最高的,但却不像男体育生那样体格健壮。没有过肩的短发打理的很随意,即使脱掉校服也是一身偏运动的打扮,宁馨无时无刻地散发着运动系少女的那种特有魅力。
“早……”由于刚刚被惊得一哆嗦,有些尴尬。
“嗯?你胆子怎么这么小,我就轻轻拍你一下而已吧?”宁馨见我没作声,继而说道,“大老远就看见你一直站在门口这,有什么特别的事吗?”
“抱歉,没什么,刚刚我在想事情。”我连忙侧过身去,不再堵着门卫室的门。
“哦哦,好的,那一会见喽,拜!”
宁馨走进去之后,我走向雪地里抽着烟的老丁。
“你进去都干啥了?用这么长时间?我这都第二根了。”老丁见我回来上前问道。
我没有和他讲述刚刚发生的事,只是随便应付了一下。倒不是想要隐瞒,而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也许刚刚的一切也只是我的错觉罢了。如果他们只是得了结膜炎,我真的是有些过于敏感了。
此时天上飘起了点点雪花,风却小了很多,因此雪花落得很缓,两个一组三个一堆得像是风中结伴起舞的精灵。这是我记忆中最美好的落雪了,没寒风作伴的落雪,给人一种宁静而祥和的感觉。
如此美丽的雪在我们头顶洋洋洒洒地飘着,我们却没有一点好心情,因为我们是清雪者,如果这雪下得再大些那就意味着我们今天的工作将会变得很麻烦。
“你看看你看看,说啥来啥,我就觉得这天不对劲。”老丁抬头看了看雪之后说道。
“你快少说两句吧,估计这雪下不大,这种程度的雪就算下一天也没事。”
我和老丁回到了教室,这期间很多同学也都陆续走了进来,但依然还有很多人没有到。不是他们都迟到了,而是的确还没到规定的时间。
我找了一个靠近暖气的位置坐了下去,老丁则是跑去和一假期未见面的同学们聊着天,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大家都没有开灯,似乎都觉得只是暂时停留,没必要开灯吧。恰逢外面天气阴沉沉的,没有阳光直射的屋子就显得更暗了。
班里的人数似乎就是时间流逝的表象,人越来越多也就意味着离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这时候有一个人走上了讲台。原本乱作一团的班级恢复了一些秩序,因为大部分人都注意到台上的人要讲话了。
台上这人叫洛格里,我们的班长。从开学的第一天起洛格里便向我们展现出了他独有的组织能力和领袖气质,洛格里是公认的好班长,因为他不仅能做到让所有老师都满意,还能做到不得罪任何一个人,和同学们打成一片。再加上成绩优异,阳光帅气,人气高也显得最正常不过了。
“那谁,啊对对对,就是你,把灯开一下,这屋里这么暗我也看不清你是谁,抱歉哈。”洛格里对门口的人说道。
瞬间的光亮很刺眼,难免有些不适应,就像是刚刚走出电影院一样。我只得眯缝着眼听台上的班长说话。
“好了好了,大家安静一下,咱们准备开工了啊,就这么点活,赶快干完然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洛格里说完就准备下讲台,因为也的确没什么好交代的,对于这些工作每个人偶读熟悉的很。
“别啊班长,这外边还下雪呢,咱再等等吧。”不知是谁发出的提议。
“这小雪不耽误事,走吧走吧。”洛格里在讲台交代完后便率先走了出去,似乎是想起一个表率作用。见班长已经带头出去了,一屋子人也都相继站起来向出口涌去。
而我却坐在座位上一动都没有动,因为有一件事始终困扰着我,不,到了这个时候应该可以说我一直在为这件事恐惧着。
灯刚亮的一瞬间我一直眯缝着眼,看不清什么,但经过短暂的适应之后我看见身边几个同学的眼睛竟然也是血红色。
那一刻我不知所措,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想动也动不了,只能不停地转动着眼睛,观察着这诡异的场景。
教室里的人相继走了出去,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我突然觉得好陌生,似乎他们不再是平日里我熟悉那些人。
视线里的背影越来越少,甚至觉得他们会突然转过头来,而我将看到的也不再是那些熟悉的脸,而是一张张恶鬼的脸。
我仿佛看到恶鬼们瞪着血红的双眼,对着我露出了诡异的微笑。
Chapter 4 雪寒
最令人心慌的恐惧来源于未知,目前我所面临的事情便是如此。
刚刚的场景令我不寒而栗,站定在原地不知所措。想叫老丁过来却发现他早已离开了教室,这时有人拍了我一下,惊得我又一哆嗦,猛得回过头,我竟下意识地先盯住了对方的眼睛,谢天谢地这是一双清澈的眼眸,似乎大雨倾盆而下般,这双眼抚平了我内心的那份恐惧。
这双眼的主人叫做顾雪寒。
我对顾雪寒的事情知之甚少,我想不仅我是如此,班上其他同学大概也是一样,因为他确实是个很神秘的人,在学校里无论做什么事情他都是独来独往的,遇到不得不与其他人接触的情况顾雪寒也表现得很冷漠。
没人知道他为什么会是这样做派,也许是性格过于内向,亦或许他因为某种原因陷入了自闭。除此之外我对顾雪寒的印象就是表象上的东西了,如果他不是这种很难接触的人,我相信他绝对是学校里人气超高的类型。虽然他常年一副面瘫式的表情,但颜值绝对时刻处于在线状态,不见他在学校里多么用功但是成绩却出乎意料地稳定在前几名。
另外,学校里一直流传着一件关于顾雪寒的事,所有人都说顾雪寒打架很厉害。据说有一次某个班的一伙人故意找顾雪寒的麻烦,十几个人都没能摆平他,当时在场的人个个都被顾雪寒的表现所震惊到了,这件事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学校,顾雪寒也因此人气暴涨。但他似乎毫不在意,也从未主动找过谁的麻烦。
“该走了。”顾雪寒淡淡地丢下一句话,随后便自顾自地朝门外走去。
我稍微愣了愣,心里的恐惧少了几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丝莫名的安全感,不知道是来自他的神秘做派还是他那并非血红色的清澈双眼,或者只是因为他是顾雪寒吧。
快步跟上顾雪寒瘦高的背影,一路谨慎地来到工具间,同学们都在里面挑选着顺手的工具,我也摸黑探了进去,我无暇再顾及他们的眼睛,或者说我根本就不敢再去看,匆匆忙忙地抓了一把铁锹就离开了这间小屋子。
出来的时候我遇见了老丁,我没有道出我的恐惧,而是打算试探性地问一问他。
“老丁,你看咱班同学是不是也都约好了一起带红美瞳了?”此时已经出了教学楼,我问了问他。
“你还真别说,刚才在教室灯一亮我就看见一大堆大红眼。怎么的今天这帮人都属兔子啊?”趁着还没开工老丁点起了一根烟,他没有递给我烟,他知道我不抽烟。
听了老丁的话我终于稍微放下心来,毕竟这至少证明了并不是我过于敏感而出现了幻觉,而是大家确确实实都是红着眼睛的,接着我问了他的看法。
“我刚才仔细瞅了瞅,其实跟门卫那俩老头还有点区别,而且每个人的情况都不太一样,你看啊,有的人真是一红到底,就真的跟那俩老头差不多,像是带了红色的美瞳,但是有的人就没那么严重,就像昨晚上没睡好觉似的。”
老丁一边说着,一边和我走到了一个相对人比较少的区域,随后他继续说:“而且刚才在教室里,我特意选了几个人搭了几句话,我还发现属兔子的这帮人都有点反常。”
“反常?哪里反常?”我似乎抓住了问题的关键,连忙追问道。
“猴子平常什么样你知道吧?一天天咋咋呼呼的整得我有时候都受不了。”
猴子原本叫侯子言,是班上一个看起来很瘦小的男生,他平时风趣幽默,无论是课上还是课下总会从他身上爆出无数的笑点,他这种天生喜剧体质的人是班级里公认的幽默担当。
“然后呢?猴子今天也是红眼?”
“可不嘛,而且是比较严重的那种,刚才在屋里我和他说了几句话,感觉他一点精神都没有,也不跟我抬杠了,我说什么他也就是哼哈地答应。”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门卫处那俩大爷,他们似乎和猴子也是一个状态。
“难道红眼病会引起并发的抑郁症?”我小声嘀咕了一句。
“哎!对对对!红眼病,红眼病,我就说是个什么病,一直没想起来。”老丁拍了一下大腿,似乎是这才意识到确实有这么一种病。
“那你觉得这是怎么回事?”
“你没提醒我之前我还一直纳闷呢,刚才想起来红眼病这一回事,那他们就是都被传染了呗,那玩意传染性挺强的,咱今天可离他们远点。”
“那你不觉得这很巧吗,突然这么多人都同时染病,然后他们自己似乎还不知情?”
“这病不就是季节病吗,咱也说不准,那你说是咋回事?”
“我也不清楚,但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哎?你这人,你觉得我说的不对,完了自己也没个主意,你是真厉害。”
我始终没有对老丁道出我一直以来的恐惧,一来是对于自己也不确定的事情就不想轻易说出去,二来也是不想被老丁嘲笑,确实这一早上被惊到了不止一次,自己都觉得丢人。
我没再跟老丁闲侃,默默地做着清雪工作,因为有人拿着三水带来的工具,因此效率提高了很多,我们仅用了一小时就完成了工作,同时老天也很照顾我们,并没有下大雪。
而我在意的那件事,似乎是过眼云烟似,此刻已经烟消云散了。尽管我全程都仔细观察着那些“红眼”,但至少大家在扫雪期间确没有什么异常举动,扫雪结束后老丁说可能是我太过于敏感了,我也希望是如此。
工作结束后,大家都准备离开校园。老丁他们组织了一部分同学们出去聚会,因为我上午还有一份兼职,所以事后再联系,背上包就准备离开的我突然被一个声音叫住。
听得出,是三水的声音。
我回过头,身后不远处三水正吃力地拎着那两件扫雪工具,我明白她的意思。于是快步上前接下她手里的东西,接过东西的瞬间我下意识看了看她的眼睛,并不是那令我恐惧的血红色。
虽然关于红眼这件事最初是三水提醒我的,但一路上我没有再和三水提及这件事。没过多久便先到了三水家,我也轻巧了许多,看了看时间,时间并不是特别宽裕,而且还要先回去换衣服,于是我加快了些脚步向家走去。
回到家附近这片熟悉的巷道,浮躁的心情才稍微平复下来。
我的家住在一个旧小区里,虽然有些年头了,但也不算破旧不堪。
走在小区里的干道上,尽头右拐便是我家。楼下有两只小狗在玩耍,真是安逸的景象,之前学校里发生的那些怪事似乎也不在意了。
两只小狗在玩耍!?等等!那不是!
走近仔细看后发现,那分明是一只狗活活咬死了另一只狗,并且它还在啃着它的肉。我怔怔地站在那里看着这血腥的一幕,而那敏锐的鼻子似乎也察觉到了我这个不速之客。
它猛地抬起头盯着我,而我看到了一双血红色的眼睛。
Chapter 5 犬斗
刚被平复的心瞬间又被恐惧支配起来,这哪是家犬的行为,分明就是荒野里野兽的作为。那只狗察觉到了我之后便无心继续享用美餐,它嚼着嘴里还未吞下的肉,嘴角处还挂着血肉模糊的黏稠物,它就是这样一个姿态向我缓缓走来。
我从小就很喜欢小动物,尤其是猫狗,曾经无论是长相多么凶狠的大型犬我也不会感到惧怕,凑巧的是似乎也没有任何一只狗对我乱吼乱叫过。但此时面对这样一只狗我再也做不到以前那副淡定的样子了,我感觉这只狗一定出了什么问题。
随着那只狗的步步紧逼,它也嚼完了嘴里残余的肉,随即它发出一声低沉的吼声,明显听得这出并不是平常的那种狗叫。
我知道它马上就要扑过来了,于是我头也不回地拔腿就跑,直奔向我家的方向。
此时我才发现小区里竟然恰巧一个人都没有,心想真是够倒霉的了,不过转念又一想没人也好,自己被一只狗最来追去样子一定很狼狈,没人看到也不是坏事。
我疯狂地跑着,根本不敢回头看,但根据身后的声音我也能感觉到距离似乎是在一点点被拉近。幸好此时距离我家已经不远了,我只能是祈祷自己到家之前不要出什么差错。
一边跑一边加速,与此同时我也感到肺越来越难受,这时我终于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身后那只追着我的狗,果然它已经离我越来越近了。似乎是墨菲定律在作祟,怕什么来什么,还没等我回过头来,我就感觉脚尖踢到了一件硬物,接着整个人便向前扑了过去,狠狠地砸在了雪地上。
好在是雪地,这一摔并不怎么疼,可迅速转身之后我便看到了纵身一跃扑向我的狗已经飞在了空中,恐怕接下来便是直接扑在我身上了吧。
躲自然是来不及了,求生的本能迫使我聚集了浑身的力量,看准飞来的恶犬我抬起右脚狠狠一踹,随即它便飞了出去,撞在了不远处的雪堆里。
随后我感受到了从脚上传来的阵阵胀痛,那恶犬的身体简直是僵硬无比,我感觉我刚才踹的不是一只活物,更像是踹飞了一块大石头。来不及考虑这些问题了,因为那只狗又迅速爬起来,伴随着他低沉的怒吼,第二次袭击即将到来。
似乎是有愤怒的加持,恶犬这一次扑向我的速度比刚才更快,本想继续将它踢飞,可我却做不出刚刚的动作了,因为踹到它那石头般僵硬的身体后,我整条腿都被反震得又痛又麻。而我尝试着用左腿时却发觉不行,没有了右腿支撑,我根本用不上力。
情急之下我向一旁侧翻了一下,才躲过这一下。虽然它扑了个空,但对我来说也就到此为止了,因为它就在我身边不远处,我已经无计可施。
我面前的这只恶犬缓缓逼近,从它嘴里散发出夹杂着血腥的恶臭味也愈加清晰。
此刻再什么都来不及了,真的是特别荒唐,这一系列莫名其妙事件的结局竟然是我成为一只狗的午餐。我闭上眼睛准备迎接这一切,但就在此时突然我耳边再次传来了那恶犬的嘶吼声。
睁开眼睛后我的视线里又出现了另一只狗,这只狗我认得。它没有名字,也没有主人,是小区里的流浪犬,品种我不清楚,看样子应该是土狗和某种大型犬的串儿。虽然是只流浪狗,但它仍然通体雪白,乖巧温顺,我每次路过他的“住所”时都会准备一些食物,说起来所谓的“住所”就是一个废弃的小棚子,前一阵入冬之前我还把它那简单修缮一番,至少能保证它冬天不会被冻死。
我习惯叫它大白,大白不知从哪冒出来,立刻与那恶犬厮打在一起,狗与狗之间确实经常互相吼叫,但大多数都是能吵吵尽量不动手,这样近距离地看犬类打架还是第一次,不过它们不是我印象中的那种互相撕咬,大白似乎一直在与它周旋,那恶犬想咬大白,大白却根本不给它机会,就这么对峙了大概半分钟,大白似乎已经拉足了仇恨,开始向我家的反方向跑去,那恶犬也紧跟着大白疾驰而去,伴随着阵阵骇人的嘶吼声,两只狗迅速消失在了我的视线里。
刚刚的事情险些要了我的命,但一瞬之间小区的巷道内又恢复了以往的安宁,我瘫坐在雪地上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一些,一时间根本无法思考这奇怪的遭遇。顾不得那么多,依然处于惊恐之中的我只想赶快回到家里。
一路踉跄地跑回家中,迅速关上大门之后我再一次瘫了下去。我在玄关处靠着门泄了气似地瘫坐着,一边回想着刚才的那只恶犬,一边大口地喘着粗气。直到此时才感觉浑身没有一处不是酸痛的,脱掉外套看了一下,身上有几处擦伤,不过并无大碍。
气息平稳后我站起身来,一路扶着墙来到窗边。朝窗外望了望,并没有什么异常,三两行人在路上匆匆赶路,偶尔也有几辆车经过小区门前的街道。我仔细找了一圈也没发现大白和那只恶犬的踪影,刚刚多亏了大白我才幸免于难,看来平时做些好事真的会有福报。
在窗边停留了好一会也始终没见大白再次出现,此刻我只能期盼大白会平安无事。
再在窗边守望多久也不会有结果了,于是只得作罢。看看时间,想去打工已经来不及了。再加上我这个状态,就算来得及也不打算去了。虽然是兼职,但也要和主管请个假,不然下次去的时候我会很麻烦。
拿出手机一看,这个时候竟然没有信号。
不过我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我的手机偶尔会出现这种情况,解决的办法也很简单,那就是把SIM卡拔出重新开机就可以解决了。我照做了,但还是没有信号。
心中有些不解,因为平常这样弄一下就会恢复正常,我又试了一次结果还是一样。
真是奇怪。
重复几次都是一样的结果,我索性直接拨了120。因为即使手机显示没有信号,其实并不是意味着一点信号都没有,紧急电话的信号会被做最优先级别传输。反正我现在遍体鳞伤,叫一辆救护车来也不为过。
结果手机里依旧是没有任何一丝声响,甚至没有任何提示。
这种情况我知道,这是不在服务区的表现。
就像是在孤岛上一般。
Chapter 6 休憩
手机的听筒里传来微微的蜂鸣声,那是没有任何信号的反应。我实在是想不出合理的原因,只能姑且认为是附近的信号塔出了故障吧。
手机不通,那就用网络来想办法联系吧。打开电脑后结果很令人失望,网页打不开,通讯软件自然也上不去,看来网也断了。
令人烦躁的结果使我更添一分焦虑,在屋子里辗转几番之后我仍然希望这一切都只是巧合,自己在这乱猜是不会有什么结果的,于是我打算去问问邻居是不是也有这种情况。
说道邻居,我最先想到的就是陆琪,陆琪是住在我隔壁的少女,小我两岁的她今年刚开始读高中,虽然我是后搬到这里的,但我们已经做了好几年的邻居了,也算是竹马之交。
那年夏天,刚升入初中的我便搬到了这个老旧的小区,某天我在楼下看见一个骑着行车的小孩摔在了地上。
晒得黑黑的皮肤,刚过膝盖的短裤,还有毛毛躁躁的短发,任凭是谁都根本看不出是个女孩。当时她的膝盖撞到了自行车上的铁皮,流血不止。我见她哭个不停,于是我在周围寻找她的父母,可是附近连个人影都没有。我便只好送她回家,跟随她的指引,我一路抱她上楼。到了地方才发现她竟然就是我隔壁的邻居。
我和陆琪就是这样认识的。似乎也因为这件事,陆琪的父母对我表现出超乎常人的热情,常年一人生活的我也经常受到陆琪一家人的照顾。自然而然地陆琪也成为学校之外和我走得最近的人。
几年来我和陆琪的相处方式也不停地变化着。起初的时候陆琪就是一个粘人的小跟班,只要放学回到家里她便会立刻来找我,我先是看着她乖乖写完作业,然后会陪她随便玩些什么,接着就是和她一起回去吃饭。也正因如此,陆琪家承包了我几乎整个初中时代的晚饭。在我读高中前,陆琪就是一个粘人的妹妹,但由于陆琪当时的打扮和性格,那时我觉得她更像是个弟弟。
我读高中后,放学的时间就与陆琪相差很多了。与此同时我和陆琪的接触也相对少了一些,但是每个周末她是绝对不会放过我的,还是要我陪她在一起。
这期间陆琪也发生了一些理所应当的变化,或者说是成长。她渐渐不再碰那些男孩子喜欢的东西,比如集卡片,和我一起抓虫子什么的,自行车也很少骑了。似乎也源于此,不经常在外面暴晒的陆琪皮肤渐渐变得娇嫩白皙,头发也留成了长发,平时的着装打扮更是比以前讲究得多。
随着陆琪的变化,我也终于发现其实一直以来陆琪都是个美少女,五官精致,身材也越来越高挑,女大十八变说的就是如此吧。
与此同时,我们的关系也在不停地改变着,虽然有着年龄的差距,但恰好我和陆琪一同经历着青春期。她有了她的心事和小秘密,我也格外地在意起别人的看法,毕竟谁都不喜欢被人说成是整天和女孩混在一起的娘娘腔。种种原因加在一起,彼此之间渐渐产生了距离。
印象深刻的是有一次陆琪在周末的时候跑来向我请教功课,正是夏季最热的那几日,陆琪穿着宽松的睡衣就过来了。虽然不是有意的,但恰好陆琪那正在发育的身体被我尽收眼底,顿时我脸红得发烫,陆琪这才发现这尴尬的一幕,带着卷子匆匆就跑回去了。那之后我本打算向陆琪道歉,可第二天我们谁都没提起过这件事,令人迷乱的小插曲就这样过去了,但是我与陆琪之间似乎产生了一种莫名的隔阂,但仔细回想起来平常的陆琪却又没什么异常,或许这也只是我单方面的臆想吧。
再之后就是陆琪读高中以后的事了,也就是最近半年发生的事情。陆琪去了与我相同的高中,关于学校和功课的事情陆琪还是会经常跑来问我。但我们几乎不在一起玩了。说来也是,都是高中生了,哪还能像小孩子一样天天混在一起呢?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一想起关于陆琪的事情,思绪就会被拉扯到很远,可能我与陆琪的关系一直都在困扰着我吧。回过神的我不再耽搁时间,换了一身衣服并简单收拾了一下,随后我来到隔壁陆琪家的门前。
正在我打算敲门的时候,门突然开了,紧接着从门里冲出来一个人直接撞到了我身上。伴随着一声尖叫,我连忙后退顶在了楼梯的扶手上才得以保持平衡,与此同时那人也被我抱在了怀里。
这柔软感觉,这熟悉的洗发水香味,是陆琪!我连忙向后退去,双手不自在地藏在了背后。
“哥……哥?!”陆琪也是一脸懵。
“抱歉……小琪,我刚要敲你家的门,结果你就出来了……”
“没关系没关系的,是我出来的太急了,没撞坏你吧?”
我摆摆手告诉她没事,这时屋里传来陆琪妈妈的声音,询问发生了什么事。陆琪回答说是恰好遇到我,这时陆琪妈妈的声音明显变得缓和下来,隔空和我打了个招呼但没有露面,似乎是在忙着什么事情。
“你这么急着出去,是有什么事吗?”
“也没有啦,就是要去买些东西。哥,你找我吗?”
刚刚一直在想关于陆琪的事情,我差点忘了正事,于是连忙和陆琪说明来意。
“信号?我刚刚一直都没看手机,还真没注意。”陆琪说着便从包里翻出了手机,“咦?怎么回事?我的好像也没信号。”
看来不只是我一个人的问题了。
“哥,你怎么了?”陆琪打断了我思绪,我刚刚应该是又愣神了。
“我没事,那你快去忙吧。”我转身打算回家,陆琪也走下楼去,这时我突然想起一件事,连忙追着陆琪跑了下去。
陆琪见我追上来,又是满脸的疑惑。
“小琪,你刚刚在楼上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说起来……好像是有狗叫,超凶的那种。”
“那……那你有没有看到什么?”
“没有,之前我一直在整理房间,这附近的狗狗也不少,就没在意。”陆琪脸上仍然挂着不解。
“你要去买东西吧?我和你一起去吧。”
想起刚刚发生的事,我担心那只奇怪的恶犬还在附近,如果陆琪也遇到那种危险就麻烦了,但我现在也没办法解释清楚,打算先陪她一起去,路上在慢慢解释。
“要…要一起去?”
“呃?不方便吗?”
“不…不是的,只是好久没有这样一起过了……”
这时我才明白原来陆琪在意的是什么,为了化解尴尬,我说我恰好也有一些想买的东西,所以就一起去吧。
我们的目的地是不远处的商街,那里有大型超市和农贸市场,附近的居民大多都在那购物。距离不是很远所以步行就可以了。走出小区之前我一直在不停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生怕那只恶犬再突然窜出来,与此同时我也在寻找大白的踪迹。幸运的是那只恶犬再没出现过,可惜大白也是一样。
“哥,我总觉得你今天有点不太对劲。”陆琪对我说道。
“有吗?”
“有的,你好像有什么事瞒着我……”陆琪皱起了眉头,眼神里掺杂着疑虑与担忧。
“别瞎想了,没事的。”我岔开话题继续说道,“刚刚你出门那么急,是要着急买什么东西吗?”
“嗯,我要去商街那边的药店。”
“啊?你不舒服吗?”
“不是我,是去帮爸爸买的。”陆琪的脸上又浮上一丝忧虑。
“叔叔怎么了?”
“今天早上我发现他的眼睛红红的,而且越来越严重,我和妈妈都说让他去医院……”
陆琪后面说的什么我根本没听见,因为另一件怪异的事情瞬间唤起了我内心的恐惧。眼前的巷道渐渐消失,我再次坠入了那血红色的世界中。
Chapter 7 变故
我不知道我为何会因这件事产生不可抑制的恐惧,按照常理思考那确实只是某种病的症状而已。
不过,往往正是这种未知的事情才是最令人感到恐惧的。
“哥?哥?!”我回过神来,发现陆琪一直在叫我。
这时我忽然想起一件事,于是猛地回过头凑近陆琪的脸,仔细看了看她的眼睛。谢天谢地陆琪的眼睛还是同以往那般清澈,轻轻拨弄了一下她眼角四周,也都很正常,没有任何变红的迹象。
“哥…你干嘛……好近…”
陆琪害羞得脸上有些晕红,这我才意识到自己古怪的行为确实很令人难为情。
“没事小琪,我刚才只是有点担心。”
“担心?可是刚刚我是说爸爸病了呀。”
“呃……这种病传染性挺强的,所以就……”
“噢……好吧,等你想告诉我的时候再说吧。”陆琪似乎早已察觉到了我有事隐瞒。
“小琪,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想故意对你隐瞒什么事……”我躲闪着她的目光,慌乱地解释着。
“嗯嗯,是呢,完全不是‘故意’隐瞒呢。”陆琪转了转眼睛,轻轻歪着头说道。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总之现在有件事令我很在意,不过我还没有弄清楚,到时候我会告诉你的。”我摸了摸陆琪的头,她“嗯”了一声后便不再提起这件事,沉默着走了一会,我继续问道。
“小琪,爸爸今天有什么反常的地方吗?”
“说起来……好像真的有点奇怪。”陆琪突然停了下来,若有所思地说道,“爸爸从早上开始就一直没什么精神,我和妈妈讲话的时候他都像没听见似的,最奇怪的是妈妈问他晚上想吃什么,爸爸竟然说要吃猪肝。”
“猪肝?爸爸不是从来都不吃动物内脏的吗?”
我和陆琪一家人经常在一起吃饭,因此她家里人的饮食习惯我多少也有了解,比如陆琪的爸爸从来不吃动物内脏或者腥味比较重的东西,妈妈不能吃辣,至于陆琪,她最讨厌煮鸡蛋的蛋黄。
“嗯,我也搞不懂。”
关于陆琪爸爸的反常之处,我和陆琪都没什么头绪,于是只得结束这个话题,加快脚步朝商街的药店走去。
距离并不算远,没多久我们便来到了一片高楼林立的商圈,这条街的拐角处正是我们常去的那家药店,径直走进去,我和陆琪都不禁回避着最近的柜台,不知道什么时候店主把整整一柜花花绿绿的计生用品摆在了入口处,里面还捎带着摆了几件非常露骨的情趣用品,真是让我们有些难堪。
“好多人呢…”陆琪小声嘀咕着。
确实,今天药店里的人比往常要多得多。稍微观察了一下后发现有许多人也都是红眼,这似乎就很好解释了。一路排队来到柜台前,发现我们想买的消炎药还剩下一些,滴眼液却是早已经售罄了。
随后我和陆琪连续去了几家药店,仍然没能买全我们想要的药。陆琪站在路口四处张望着,脸上写满了焦虑,过了一会她走了回来,似乎是想就这么算了。
“哥哥,你要买什么东西,我去陪你买好了。”
其实我根本没什么想买的,于是只好说想去一下超市,提到超市我忽然想起来超市所在的那家百货商场里有一家大型的药店。超市是在一家百货商场的地下一层,药店在一层的大厅内,或许那里面还会有货。
陆琪听了立刻打起了精神,于是我们立刻前往了附近的那家百货商场。商场距离这里大概有两个街区那么远,其实刚好有公交车可以直达那里,可不知是什么原因,今天街上的车异常的多,一路上几乎所有路口都是拥堵状态,吵闹的鸣笛声此起彼伏,就算除去等车的时间,此时直接步行过去也要更快。
连续穿过两条塞满汽车的街道,我们便来到了百货商场。赶上是假期,又是新年前夕,已经有不少人开始出来置办新物与年货了。作为顾客的我们刚一进大门就商场所营造的喜庆氛围所包围着。各个柜台与商铺都用喜庆的红色装饰着,头顶是红色的拉花,每走两步便会有一个悬挂着的灯笼,原本商场中央的展台现在被替换成了一个巨大的立式中国结。熙熙攘攘的人群在商场里攒动着,广播里播放着的喜庆音乐,促销员不停地邀请过路人来试吃,还有服装店门口的导购卖力地在招揽着顾客。确实是一副热闹的景象,但我却无心享受这喜气的气氛,原因很明了——商场里不少人也都是红着眼睛的,只是程度不同。
我下意识地抓紧了陆琪的手,并拉着她快步朝药店走去,陆琪似乎想对我说什么,却欲言又止,只是乖乖地跟着我。
终于来到大药店,可眼前的场面让我几近绝望,里面依旧是爆满的状态,结账的长龙已经排到了门口,此时陆琪根本就没有踏进去的想法了。
“小琪,你在这里等我吧,我自己进去买,很快就出来。”
“不,还是算了……哥,我陪你去楼下超市买东西吧。”
我还是没想到我要买什么东西,却也没想好该怎么解释,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尖叫,紧接着那附近的人疯了似的四散而逃。
一场骚乱就这样爆发了,广播里的音乐还在继续,但此时此刻任何人都感受不到一丁点喜庆了,身边的人都在四散逃离,我却特别想上前去看一看,似乎一直以来困扰我的恐惧终于有了答案。
逆着人流向前走去,顶着一路的推搡和碰撞,我终于来到了事发现场,现场的人已经跑得差不多了,因此一切我都看的很清楚。有一个男人瘫在地上痛苦地挣扎着,浑身是血的他惊恐地看着另一边的女人,那女人背对着我,缓缓爬向翻到在一旁的婴儿车,与此同时嘴上似乎还发出了某种诡异的声音。
“你……你怎么了?喂!你……”地上那男人不停地朝那女人呼喊着,“孩儿他妈,你要干什么?你要对小宝做什么……”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男人发出了绝望的咆哮,“你到底在做什么啊……”
我看得一清二楚,那女人从婴儿车里粗暴地抓起正号啕大哭的婴儿,紧接着狠狠地朝婴儿咬去,这一口下去,婴儿的脖子连同半张脸瞬间变得血肉模糊,在那一瞬间,婴儿的哭声变成了扭曲的惨叫声,那声音任谁听了都会觉得浑身不自在。
我被眼前的场景吓得一动不敢动,这时那女人突然回过头来死死地盯住了我,这回我终于看清了她的真面目。女人的双眼血红,胜过我之前所见过的任何一只红眼;她面皮发灰,毫无生气;最令人忌讳的就是她那张血肉模糊的大嘴了,可以看出她原本的嘴并没有这么大,可能是由于某种原因被强行撕裂开了,长满尖牙的大嘴周围尽是鲜血,不知是她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我明白,这就是变异后的人类,我脑子里一个跳出来的词便是——丧尸。
我似乎是她下一个猎物,她发出一声骇人的嘶吼,这声音似人非人,令人胆战心惊,紧接着她便疯狂向我爬了过来。一时间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扭头就跑。回头的一瞬间我便看见了在药店门口瑟瑟发抖的陆琪,在恐惧的支配下,若不是恰好扫到她,我可能真的会忘记陆琪的存在。
“哥…哥…这里发生了什么……”陆琪抓着我的胳膊,手不停地在抖。
“跟紧我,快跑。”
根本没时间作解释,我拉起陆琪的手尽全力跑了起来,可刚跑两步就不得不放慢速度,因为陆琪根本跟不上。
我在慌乱的人群中奋力辨认着出口的方向,此时的情况要比刚才更混乱了,广播里发出了紧急撤离的通知,各个通道都挤满了人,嘈杂的尖叫声此起彼伏,我亲眼看到一个小男孩摔倒在地,紧接着就被人群吞没了,被踩得七窍流血的小男孩最后一句话似乎是在喊妈妈,不止这个小男孩,活活被踩死的人也大有人在。
我和陆琪总是跑着跑着就要折返,因为潜伏在人群中的变异者也相继爆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危险出现在身边,这时又一幕血腥发生了在我们眼前,那应该是一对情侣,本来是男孩拽着女孩一路奔跑,可突然女孩不知哪来的力量轻松拉住了男孩,紧接着将他扑倒在地凶残地啃食着,男孩似乎被咬破了动脉,血疯狂涌出,瞬间染红了四周。
陆琪看到这一幕瞬间就吓哭了,我赶紧把她的脸埋进我的怀里,不停地摸着她的头安抚着。此时我终于稍微冷静下来,我觉得不能再跟着人群跑了,此时人群是最危险的,可恰好我们又身处一个人流密集的场所,放眼望去,人们朝着那几个出口的方向蜂拥而去,可各个出口都被堵得水泄不通,与此同时楼上的人也都疯狂向下涌来,自动扶梯无论是上行还是下行都堆满了向下逃生的人,甚至还有人直接从二楼跳了下来。
本来一楼人就已经很多了,如果楼上的人再聚下来那人群的拥挤程度恐怕连跑都跑不起来了,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我发现眼前是一家迪卡侬,我突然有了一个想法,于是便拉着陆琪快速闪了进去。
这家迪卡侬在商城的临街处,之前每次路过的时候都可以透过巨大的落地橱窗看到里面的各种体育器材,我想如果直接打破橱窗,就可以逃离这个商场了。进来发现除了地上的几具尸体之外,几乎没有其他人了,看来慌乱之中大部分人都还是想着尽快跑去出口处。
观察了一下周围,明显要比大厅内安全许多,但此时也不能怠慢,我带着陆琪快速地穿梭在货架间,四处寻找着一样东西。
找到了,棒球运动的专区。
虽说打破玻璃不是一件很复杂的事情,但徒手肯定是不行的,必须要找些工具协助才行,另一方面突然爆发了这种变故,手里总该有些防身的东西。我脑子里最先想到的就是棒球棒了。不过我平时根本没打过棒球,也不了解这项运动,面对着五花八门的棒球棒,我根本不知道该选什么好。
我扫了一眼价签,拎起一把最贵的便朝窗边走去。
来到橱窗边,毫不意外地,外面也是一片混乱。街上的人群在四散奔逃,那些面目狰狞,步态蹒跚的丧尸们在街上四处寻找着猎物,交通已经彻底瘫痪,许多汽车翻到在路边,这时一辆汽车冲到了对面的人行道上,紧接着便传来一声震耳的爆炸声,随即熊熊火焰便吞没了那辆汽车。
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玻璃,大概有三米高,而且还很厚,想徒手砸开几乎是不大可能,看来我直接去拿棒球棒是正确的选择。我双手握紧棒球棒,朝着眼前的橱窗奋力砸去,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我发现自己还是欠考虑了。原本以为只会破一个窟窿,却没想到瞬间整块玻璃都碎了。瞬间无数片破碎的玻璃从头顶向我飞来。来不及躲避的我只能快速蹲下并护住头部。
碎片雨很快就结束了,幸运的是我只是手背有几处割伤,其余并无大碍。确实,我刚刚明显感到有几块厚重的玻璃是以面砸向我的,如果是竖着割下来,或许我已经人头落地了吧。
见我受了伤,一旁的陆琪马上赶了过来。她说要帮我处理一下伤口,但我还是硬拉着她离开了这里。越过刚刚我自己制造的出口,终于来到了外面的世界。
可我却没有重获自由的感觉。因为外面简直是人间地狱。
慌乱逃命的市民,燃烧着的汽车残骸,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和爆炸声,哭喊声,惨叫声,还有丧尸那骇人的嘶吼声。眼前的景象不禁令我崩溃,虽然逃里了商场,但似乎只是从一个困境跳入了另一个困境而已。
来不及思考太多,眼前逃命要紧,我心里清楚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跟着人群走了,可是我们正在人口密集的商圈里,就算能安全跑回家里也是徒劳的,居民区也是有人的啊。
城市这么大,怎么可能会有没人的地方呢……
这样想着,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地方——
学校。
Chapter 8 疾驰
学校!就是学校!
假期期间人流最稀少的地方就是学校了,而且此地距离我的学校并不远。确定了目标后,我和陆琪也打起了精神,立刻加快脚步朝学校的方向跑去。
我与陆琪生活的这片区域是钟离市的旧城区,尽管城市化的脚步从未停止过,但作为旧城区总会保留一些所谓的传统,比如历史性的建筑物;传统的商街;富有意义的地标;还有此时我们正穿梭着的小胡同。
陆琪和我对这些小的巷道都很熟悉,小的时候我们经常把这里作为捉迷藏的场地。这些巷道由旧时代的居民区组成,其中也零星地散布着几家小的商铺。随着现代化进程的发展,近几年这些房屋也渐渐废弃了,不过那错综复杂的道路却依旧没有任何改变。每一条岔路通向哪里我都烂熟于心,没想到儿时捉迷藏的胜地此刻竟然成为了我逃生的通道。
一路上都很安全,果然避开人流密集的区域就会减少许多麻烦。我和陆琪穿过旧城区的胡同,终于来到了学校附近的区域,但此时已经没有隐蔽的胡同可走了,只能在大道上继续赶路。尽管如此我们还是尽量避开了主干道,寻找小的支路朝学校前行着。
街上的情况依然很糟,而且事态似乎比刚才更加严峻了,丧尸的数量明显增多,惨剧也接连发生着,从未间断。奇怪的是我很少见到有相关力量出面来处理这件事,别说是武装部队了,就连警车都少得可怜,此外偶尔还可以看到一些急救车和消防车等市政车辆,可它们面对如此灾难几乎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哥……等一下……求求你……”陆琪纤细的手腕虚弱地从我手中滑了出去,与此同时她整个人都蹲在了地上。
“你怎么了?!”
“呼呼……对…不起……我真的跑不动了……”
陆琪直接跪坐在地上,一手撑着地面,另一只手护着快速起伏的胸口上。她大口地喘着粗气,似乎生怕周围的空气被人抢走一样。
“小琪,到我背上来,我背你走。”
“不…不行的……我的肺要炸了,一…一碰就很痛……”陆琪一边摇头一边说道,紧接着她抬起头,眼里尽是泪光,“哥哥……你快逃吧,不要管我了……”
这怎么可能?!我绝不可能丢下陆琪的,见她没有站起来的意思,我决定强行把她背起来。刚俯下身去,我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了一声尖叫。
一路上我已经习惯了这声音,之所以它会引起我的注意,是因为我对这声音很熟悉。
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我看到一名正在逃命的少女,果然那是我熟悉的身影,逃命的少女正是三水。
三水似乎是在逃离一只正在追捕着她丧尸,但此时她不巧摔倒在地,被恐惧支配着的三水根本没法再站起来,只是坐在地上胡乱地踢着地上的雪并缓慢向后退着。
扬起的细雪根本没法阻止眼前的丧尸,眼看着丧尸一步步逼近,三水还是没能站起来逃命。
“三水!站起来!快跑啊!三水!!”
我大喊了几声,可是三水依旧没有听见。
要是路人就算了,可我实在没法眼睁睁地看着朝夕相处的同学遇害,迅速观察了一下周围,我和陆琪在街上的角落处,陆琪暂时应该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于是我握紧手上的棒球棒,大腿绷紧了力量朝三水飞奔过去。跑出去的瞬间我似乎听到陆琪在阻止我,但事态紧急,我来不及向她解释什么了。
我用最快速度赶去三水那边,幸好赶在她遇害之前。来到跟前,手中的棒球棒早已蓄势待发,我朝着眼前那丧尸的腰部奋力砸去,一声闷响,那丧尸被我击退半步,我的双手也被震得又痛又麻,本以为会和打人一样轻松,结果竟和我踢在恶犬身上的感觉是一样的。那僵硬的身躯好似一根木桩。
我连忙招呼三水逃命,可她却一直瘫在地上抱着脑袋,似乎仍然无法接受眼前的一切。
此时那丧尸又扑了上来,不过这次似乎是朝着我来的。一声似人非人的恐怖嘶吼声从它那被撕裂开并长满尖牙的嘴里发出,我做好了迎击的准备,可抬起的手却不想再全力砸下去了,因为那僵硬的身体所带来的的反震效果着实令人有所顾忌,这时我突然发现丧尸的头部似乎有伤,于是我这一次朝它的头部挥去。
果然,丧尸的头部并不像身体那般坚硬,可却也没有像敲西瓜那般干脆。随着我在头部的奋力一击,眼前的丧尸发出了恐怖的嘶吼,它捂着头部连连后退,看起来很是痛苦。
这一击确实给予了它重创,低头看了看我的棒球棒,上面沾满了深红色的脓血。终于得到了喘息的机会,我连忙扶起瘫在地上的三水。
“啊……纪予?”三水终于脱离了恐惧。
“是我,快站起来,还能走吗?”
“能…能……”三水终于重新站了起来,看她失魂落魄的样子一定也经历非常恐怖的事情。
我拉起三水便开始跑,可三水竟然回头犹豫着什么,仔细一看她居然盯着眼前那正在逼近的丧尸。
“快走啊三水!”
“爸…爸爸……”三水怔怔地望着那边,一串串眼泪从眼眶滑落。
此时我才明白,眼前这个失去半个头颅,步履蹒跚的丧尸就是三水的父亲。可惜这个丧失人性的父亲却感受不到女儿的泪水,在血的渴望支配下,他正朝他的女儿一步步袭来。
虽然有些残忍,但是真的不能继续耽搁下去了。我强行拽着三水离开这里,三水起初有些反抗,但认清了事实后还是安静了下来。迅速回到陆琪那边,还好这期间没人注意到陆琪,此时陆琪也恢复了呼吸,我来不及向她介绍三水,只得招呼陆琪迅速跟上。
带着两个少女的我继续穿梭在楼宇之间,逃命的队伍里多了一个人,我感觉肩上也随之多了一份责任。三水冷静下来后便不再需要我牵着走。陆琪也从刚才的状态中恢复了许多。因此我们三人赶路的速度还算快。
跑过最后一个街区,再过一条街便是学校了。我观察了一下街对面的情况,果然学校里空无一人,紧锁的大门完全将里外隔开,乍一看眼前的学校似乎完全不受这恐怖灾难的影响,与往常几乎没什么两样。
可能是即将达到目的地而放松了警惕,我丝毫没有察觉到拐角处居然有两只丧尸,来不及减速的我竟然直接扑到了它们的脚下,我根本不敢抬头看,连忙侧身向一旁翻滚去,可我刚滚了半圈,肋骨就一阵剧痛,扭头一看发现我刚才撞到了路边的消防栓。
还来不及反应肋骨撞击到金属上的痛感,眼前的两只丧尸便扑了过来,先扑过来的那只生前似乎是个儿童,这毫无生气的肤色和血红的眼搭配在儿童原本稚嫩的脸上显得异常诡异,但无论是何种丧尸,最恐怖的永远是那大得出奇并长满尖牙的嘴,而这张嘴已经朝我咬了过来。
情急之下,我摸起手里的棒球棒,朝着那散发着浓重血腥味的大口奋力刺去,棒球棒的末端恰好堵住了它的嘴,我再加了一次力,这次似乎直接顶到了它的深喉处,然而眼前的怪物非但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而愈加疯狂,我再度给棒球棒施力,可它已经不能再深入了。眼前的这只丧尸确实暂时不能对我构成威胁,但糟糕却是另一只丧尸早已凑了过来,此时的我真的是黔驴技穷了。
三水和陆琪似乎想来帮我,我大呼着让她们快跑。虽然嘴里这样喊着,但我真的希望有人能来救我一下,我还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这回真的完了……
即使绝望可我依旧用尽浑身解数做着最后的挣扎,这时身边忽然袭来一阵风,不知什么东西从我身边经过并瞬间击飞了我身边的另一只丧尸,那东西和丧尸一同翻滚到了另一侧,立即纠缠在了一起。
我定睛一看,心中大喜。
“大白!”
是大白!虽然身上沾满血污的毛已不再如往日那般雪白,但从身形和吼声我依旧分辨得出。真是修来的福报,短短一天内大白已经在最危难的关头拯救了我两次。
我又一次看到了生的希望,一时间浑身不知从哪涌出了力量全都被我集中在了手中的棒球棒中,我继续向前发力,棒球棒竟直接贯穿了丧尸的头部,随着一声难以形容的炸裂声,恶心液体在空中崩开了花。随即,眼前的丧尸便无力地瘫软下去,成为了一具安静的腐尸。
大白依旧在那边纠缠着,我抽出棒球棒,迅速起身赶到大白跟前。大白真是一只聪明的狗,它反扑在那只丧尸的身上,同时狠狠地顶着丧尸的咽喉,不让它的嘴伤到自己。我见状立刻瞄准了丧尸的头部,奋力的一锤之后它也停止了挣扎。
一场恶战过后,一直紧绷的精神再度放松下来,霎时间各种痛感便迅速爬满了身体了各个位置。我靠在墙上虚弱地喘着气,这时看到一旁的两个少女的脸上都写满了惊骇。
三水跪在地上,双手抱在胸前像是在祈祷着什么,陆琪则是瞪大了眼睛,捂着嘴巴,似乎是忍着没有吐出来。
场面确实很血腥,此时我和大白身上也都沾满了血污,如果只是单纯的血污还好,丧尸的体液不仅颜色异于常人,还散发着更为恶心的味道。
不敢再此多做停留,我们必须赶快回到学校里。大白很通人性,不需要我说什么就乖乖跟在了我的后面。见满身血污大白也跟了上来,之前就见过它的陆琪倒是还好,三水确实有所忌惮,但听我了我的解释之后,三水也就不再那么害怕了。
来到学校跟前,眼前的这个门正是学校的北门,早上老丁便是从这个门直接跳进来的。北门虽然修的漂亮,但不太常用,只有学校组织活动或是有领导来视察时才会开放。两米多高栅栏门是全自动的,由于是学校去年才新建的,因此坚固程度也是没得说,最重要的是整个北门就是一个大的阶梯,极高的地势落差使得周围的墙壁也高出地面几米,再配上这坚固的栅栏门,简直就是易守难攻的绝妙关卡,进入之后这绝对是阻挡丧尸的天然屏障。现在我们站在门外,想进去的话就只能是直接翻过去,可问题就是我们现在很难直接翻进去,如果是我自己还好说,作为男生助跑顺势跳到顶端再翻过去不是特别难,但陆琪和三水绝对是做不到的。
这时我突然想到西侧还有一个隐蔽的消防通道,平日里逃学出去的人都知道这条“密道”,那边虽然也有障碍,但陆琪她们应该过得去。绕着围墙走到最西侧,果然这里有一扇紧锁着的对开式铁门。这铁门样式比较老旧,上面有镂空并且富有年代感的花纹,虽然也有两米多高,但可以踩着镂空的图案一步一步爬上去,这就容易多了。
我让陆琪和三水先翻过去,很轻松地,两人都顺利进到了学校里面,大白也聪明得很,我举着它搭在铁门上,我在下面拖着它的屁股支撑它爬到了顶端,随即它纵身一跃便跳了下去。
其他人都进去了,我也准备翻过去,这时门里面的大白突然汪汪叫了两声,陆琪和三水也都惊恐地望着我的身后。
我后背一凉,缓缓回过头去,一大波丧尸正朝我们缓缓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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