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就在刚才,我爸扛着大包小包,我妈掺着踉踉跄跄大猩猩一般的我,一家三口打了胜仗一样匆匆办完出院手续出了院门,推开医院大门,看到灿烂的阳光清澈的空气,我深深吸了一口,“外面的空气比病房的甜”,写作的冲动总是莫名其妙的来,那来了就接着,我就写一下我在医院的这些日子吧
那时候,体检报告出来,一个高个儿大胖女的穿了一身上海滩式长风衣蹲在中关村那个长长的过街天桥上哭的像个两三岁的孩子,说真的快三十的年纪好多年没这么哭了,后来想想前几年体检报告的乌龙事件,觉得这次肯定也是大乌龙,便自己乐呵呵随便挂了个复诊号吹着泡泡糖听着音乐走着猫步去复诊了。没想到一复诊不要紧,小大夫抓着我的手眼泪汪汪对我说“姑娘,你真心大”然后给我当天加了个复检号,复检结果出来后,几乎算是确诊了,我歌也不听了,泡泡糖也吐了,深深地裹紧了大衣,裤脚也放下了,“现在开始要像个病人了”,我在医院长凳上一片一片吞着硕大的药片,一瓶整瓶的农夫山泉一口气儿喝光光,“我的人设不该是健康阳光小阿姨吗?我还没学会佘内、点翻身、串翻身、阿拉C杠”我望着灯管,感觉脸颊有点凉。我觉得这种事一家人都要好好面对,然后打电话给我妈(退役眼科医生一枚)我妈“确诊么”“大夫说再来个专家号问问”“那你挂去啊”“我天天盯着手机刷,都到下下周了还是刷不到”电话那边匆匆的挂了,我也整理整理补补妆,回单位上班去了,毕竟我不能因为自己问题影响工作情绪。
就记得那天阳光挺暖的,树叶也特别好看,我对着天咔嚓了几下子,嗯,冷静,大夫只是说病的急但没说很严重啊……
随后母上打来了电话:“你给这个阿姨打电话,妈妈的老朋友了”于是,托阿姨的福匆匆挂了专家号,我去诊断后,专家阿姨丢下仨字“请尽快”然后我二话没说匆匆和领导请了假(领导真好马上给了假)把手头工作都分给了同事们(同事真好马上义不容辞)匆匆打包回家了,原因简单:“回家散散心,然后和爸妈一起想想怎么办”,下了长途bus,我看到老家的秋天好美 粉红色的不知名植物长在河畔
匆匆回到家,母上一脸严肃“天天玩儿飞天,天天仗着弹跳好蹦来蹦去,这下好了吧你”我挠挠头,匆匆吃过饭后我站起来,只觉得眼前一黑,肚子开始了翻天覆地的钝痛,要问钝痛是啥,大概就是感觉肚子里有个大锤子一锤子一锤子把你的肉砸成肉糜,肚子里长了个绞肉机,那种感觉能理解吗,我用尽解数大吼了一声“肚子!”说时迟,那时快,什么东西都没来得及收拾,老两口拖着我就扔进了急诊。
中间事情不赘述了,因为我压根儿没睁眼睛,等我睁开眼,自己已经换好了病号服躺在了雪白的病床上,大夫扭头说“你啊,真幸运,要是在路上破了你更崩溃”我迷迷瞪瞪地跟着抽了几管血,吃了几片药,化了化验 ,(接下来写的会小恶心,心理承受能力不大行的就别看了)接下来,可爱的护士姐姐叫我去开会,我“?来急诊了都还要学习”她发给我妈两盒药,叫我用两千毫升水冲了喝,十五分钟内喝光光,两千毫升是多少,那个大瓶的农夫山泉,一个半,喝吧,喝吧,我冲完一喝,我去,铁味儿,就是盐水混了腥腥的甜味儿,我壮士一般吨吨吨吨往下倒,毕竟再过几个小时开刀,一定要清肠成功。结果喝到还有二百毫升的时候,我一扭头一斜眼一歪脖,我妈根据多年对我了解,大喊“深呼吸深呼吸”我只感觉药都到嗓子眼了,我努力仰脖闭嘴,结果,一注清冽的呕吐物从鼻腔口腔一起喷泉一样倾泻出来。我抬头冲我妈看看,可能眼神和小时候闯祸要挨打了一个样子吧,我妈一个健步冲出去,半分钟后拿着拖把冲了进来,一边擦拭地上呕吐物一边说“别急,大夫说剩下的先喝了,实在不行明天灌肠”我哦了一声,默默把铁味儿的水喝完,喝完不过三分钟,肚子里又继续翻江倒海,于是备战手术的前几个小时,我承包了502的厕所,都说好汉架不住三泡啥来着,而我,十二趟……好好的傻大姐成了林黛玉……我歪在床沿奄奄一息,这时已经深夜,隔壁床的夫妇俩用浑厚的鼾声奏响了生命的二重唱, 我叹着气看着窗外,天空一点点变黑再变白(画风变成郭敬明了?!?!)刚变白一丢丢,可爱的小胖护士推门“抽血咯”然后稀里糊涂我看她从我身上拿走五管血,等天大亮,主治阿姨笑眯眯的进来了“下午到你了,紧张不”“啊?没事儿,反正有麻药”(中间体检省略很多流程不赘述,因为本来就疼啥都记不住的),然后这时候来了插管护士和输液护士,俩人唭里咔嚓一通折腾,在我肚皮上点了几个叉叉,我瞬间觉得自己成了一只马上送进转炉的烤鸭……说真的,一个见义勇为的人怎么会怕死呢,但是如果说到怕,我怕的大概是爱我的人难过吧,这几天催老爸图纸的一个接一个,找我妈电话的也一个接一个,我有时真觉得自己是个累赘,好好的他俩生我养我干嘛啊……还在想着,这时候两个壮一点的护士老妹来了“走走走,咱们上战场啦”我头发被绑成芳华里面小萍那样,带了个大帽子,我被小车推着走引来一行人注目礼,我哈哈哈笑了一路,护士说我进手术室还这么高兴“现在赶紧乐要么出来刀口可疼呢”结果护士也被我逗乐了,然后进入了手术室,“这大个子艾玛”“是呀这胳膊腿”我“……”“现在挪手术床”“噗通”“吸气”“啊”“迷昏没”“没”“再吸气”“啊~”然后我就啥都不知道了(҂⌣̀_⌣́),再醒来看到自己一肚子纱布,“好啦,完事儿啦,我们回去吧”我只感觉整个下腹部好像变成一块海绵一群小怪物在里面蹦来蹦去……到了床上,母上和父上一头汗水“手术很顺利,卤煮割的成功”
我输了口气,只见护士姐姐拿了四个农夫山泉500毫升的液体带子“来来来输液啦”看到这我险些晕过去,我妈“哎哎哎,鼓包了”小护士太紧张扎透了我的血管,我笑了笑“不叫事儿 ,加油”,我妈叫来了护士长,给我接着扎针。对床大姐说“姑娘,要输二十袋呢,这才哪儿到哪儿” 我只觉得脑袋一迷糊然后被套上了呼吸机和心率脉搏监护器,此刻的我一身管子,母上掏出手机“笑”,我“生化怪人一样拍啥啊”这时候护士长阿姨叹了口气,你知道吗,你对床二号床的小朋友才九岁从体内开出一块儿橡皮,我咬着下嘴唇说“你们为什么不报警啊!人兽不如啊”年轻的护士说“您自己都顾不上了还想见义勇为啊 我们想尽一切办法问了,小朋友就啥都不说去了警察局也是一样”我一阵辛酸,可是因为我也好痛没法去看看那个小朋友,没准我能问出点什么呢,算了,我还是看我一身管子发呆好嘞……我爸这时候跑出来开玩笑“真好,就喜欢你不说话,你说话啊太气人”我虚弱的说“下次割扁桃腺,一个月不能说话呢”我妈“都这样了还不忘了臭贫”我斜视四十五度仰望天空,“对了大夫说你这今天明天甭想吃饭了 ,输液吧”我感觉当时像个捆猪肉,浑身上下绑着,数着输液一滴一滴一滴……一瓶大概两万来滴吧,别问我为啥知道 因为隔壁床呼噜二重唱又开始演奏了,我妈躺在陪床睡袋里缩成一个团,不时抬头看看我,我真想拍下来,可是手被捆着呢。六个小时后,我解放了右手,脉搏监视器的管子拔了,氧气罩拔了,可是拔氧气的一瞬间,我顿时胸腔闷的厉害,眼前一群星星'闪过,一歪头吐了小半个脸盆,口腔里都是充满科技感的药水味儿。
接下来的日子就比较痛苦了,麻药在失效,腹腔里的气体开始发作了,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只硕大的可乐易拉罐,二氧化碳在肚子里横行霸道,它们像一颗一颗小炸弹经过五脏六腑就爆炸一下,我大概通过气体走向能知道自己的下水们都长在哪儿,我爸打趣我“这肚子,盖着被子都跟八戒似的”我闭着眼,说不出话,因为经过刀口的时候气体总好像岩浆把刚愈合的活火山一样的刀口顶开一下愈合之后再顶开一下……我歪着脖子叫我爸按呼叫器,守夜大夫说“没事儿,都那样的,忍忍就过去了”我回想白天大夫问我要不要止痛泵,我还义正言辞“不用不用”结果现在的结果是想狠狠抽自己嘴巴子啊,可惜手上有管儿抬不起手来。
天亮了,护士又拿来了好多袋子药,叮嘱我一瓶一瓶输液完,输液完成后,大姨送来了小米汤,我抿了一口,哇噻,感觉是甘露啊,我又抿了一口,不能喝了,肚子接着疼,这时候又来一个护士“差不多得了,起来吧”我“……?”“别人都走好几圈了”我控制住刚还在咧着嘴的表情假装自己还端庄,“我肚子疼的要死啊”“谁叫你不走路”我绝望的看着我妈一眼,我妈一路响应“走啊走啊”我低下头,一点点挪起来,手里抻着两个管子,没等从床沿蹭下来,一身冷汗已经湿透了厚厚的病号服,我“头晕”然后就继续躺回了床。大概折腾四次,我还没能从床上爬起来,每一次都虚汗都湿透一身,我这一代小蹦神怎么能虚成这样呢,换班后,父上拿来了大米粥,我默默喝汤,他蒯了一勺米“吃米啊”“饿成狼的我啊呜一口恨不得吞下勺子”一会儿严厉护士姐姐又来了“今天只喝汤,不行有干的”我赶紧抢答“没有,绝对没有”我和老爸默契的笑了一下,拔了排泄管后,我坐在床边晃荡脚丫子玩儿,然后扶着床沿站了起来走了两步,嘿没晕,又走了两步觉得还是晕我有点开心,但还是乖乖回到了床上歪着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