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我们无法如期的抵达一个县城,哪怕是一个乡镇。于是我们住进了格布村藏民的家。
格布村,林芝察隅的一个村落,在地图上可以寻找到她的坐标。当我们被一路的美景羁绊流连的时候,暮色在前行的途中悄然而至。沿途的江水透彻蜿蜒,我们顺江而下,穿过小桥,便进入了这个陌生的村落。村道狭小,车与人,畜之间擦肩而过,村里的孩子们会雀跃的看着我们,一句句质朴的“扎西德勒”传递着他们的温情和友好。
藏民的家多数是独立的小院落,廊前檐角装饰这富有浓郁的民族特色的花纹,色彩艳丽饱满。也许是地貌的荒芜和自然的空旷,藏民的家多数是白色的墙体和色彩斑斓纹理丰富。这许是生活的美学吧,在荒芜之地人们总是努力绽放生活的色彩。
寻找可以落脚的藏民的家,还是比较顺利的,村里有一家藏民腾出了一楼的房子做民宿,但我们去到的时候已经客满了。所幸的是,这家民宿的女主人会汉语,经过沟通她慷慨的将佛堂让出来,给我们一行五人留宿。我是第一次进入藏家的佛堂,堂上供着班禅大师的像,诵经的声音低迴在厅堂。这情形,让我不经意想起曾经读过的仓央嘉措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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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我闭目在经殿香雾中,蓦然听见你诵经的真言;那一月,我摇动所有的转经筒,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那一年,我磕长头匍匐在山路,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那一世,我转山转水转佛塔啊,不为修来生,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这是这些年来,一直铭记和潜伏在心底的诗句,在这个时候,突然一一浮现清晰无比。
一切行李收拾妥当,简单的晚餐和漱洗。水,是高原雪域的冰水,很冷,也很清澈。这样清澈的水不仅仅是视觉上的干净清爽,更是体感上的清澈,感觉肌肤在寒凉中被唤醒。也许,我表达的并不完全准确,只是那水完全只是自然的纯粹的。间或我用冰冷潮湿的手拍打自己的脸颊和额头,心里总是默默的叹气,这水自雪山下来,一路自西向东的奔腾,分分合合在各种支流,蜿蜒于莽莽林海,最终的还是那最初的模样吗?
月,升起。星,升起。我们站在回廊上看着黝黑的山林没入稀疏的院落之间,那一刻感觉星月似乎触手可及的亲近。所有的声音渐渐停止了,偶尔可听见或近或远的孩子梦呓的啼哭,这啼哭在母亲的歌声中迅速的平静下来。
这一刻,我只是缓缓的行走在起伏的小路上,路旁的水流低吟浅唱。我想起我曾经不断质疑和追求的信仰,此刻,山的影子压迫在昏黄的路灯下,寂静的只有自然的声音。所有的生命在这里自由的发生,成长,衰老直至消亡。我们看见鹰在峡谷盘亘飞翔,我们看见草在荒芜中野蛮生长,我们看见丰茂的森林还有怡然自得的马和羊,我们亦经历流沙,悬崖,雪山和逶迤柔美的松罗在原始森林中安然......也许,这就是我的信仰,生命,自然和爱!
仰望,我只想安静的仰望和聆听。那是哪个星座?我已经遗忘了,声音划过耳畔,消失在清冷而又稀薄的空气中。而我,只是努力的大口大口地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