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西卡
四月怎么就那么短。
患抑郁症的好友离世后,就任凭泪水自己去洒。不知道什么时候内心这样脆弱了,好像睡了的不是她而是我。沉浸在无边的记忆里等谁把我拉出来。写文章,写信。我说写纸上踏实点,写一张撕一张,写得满意了就给她,写几张放一起出门点上火。信写得华丽,内容无非就是我想你回来。过几天清醒点,该烧的都烧了该撕的全撕了,想想写了啥,全忘了。大概就是把记忆全都挪到了纸上,然后毁掉了。问我后悔吗,不知道。问我心痛吗,纸没了也总比人没了强。
那天半夜起来迷迷糊糊,困的要死上了车倒下就睡。到了就哭,哭完眼睛又红又肿还烫烫的,只好接着睡。后来发烧烧得晕晕的,都觉得纯氧有一种奇怪的酸味。后来我醒了,又开始害怕,我会不会因为这事变成抑郁症,然后选择你那条路?
就在这时候我开始欣赏大雨。北京这座城很少下大雨,即使下也多在夜间。那天我看到一滴水,从圆球,被拉长成所谓的水滴形,钝的一端落地,散开,被激起,成为皇冠的形状,再都落下,一圈,一圈,一圈,淡了,淡了,消失了…我当时想,你的生命就是一滴水啊!我们在一起的时光也像一滴水啊!记忆是一滴水,人生是一滴水,大家都像是一滴水,落下,密密麻麻,就是大雨。大概世间万物,本质就是一样的。
总有一天会淡去,总有一天会消失。
是没什么不好。
一天天总这样,想你。后来期中考试,作文想都没想就写你。写着写着忍不住觉得十几天前的事要再发生了,叙事变成了抒情,最后跑题了,得了29分。四科全都没考好。心理咨询师又发挥作用,谈着谈着对方先流泪,出了教室回去觉得心好空。什么时候没有了想你的权利?
病啊哭啊都不算大事了。这一个月把我爸妈同学都折腾习惯了。那天聊着聊着,他说我还太脆弱。我应该适应这个无常的世界。我们对不起的人很多,如果什么事都做得十全十美是对不起世界的。他让我看书,书是塑造一个人的人生观最好的方法。这边的我笑了,书,讲故事的。我们中的谁的生活不是一个故事呢?哪天读书,书里写一个初二的女孩子,她的伙伴有抑郁症,哪天想不开从九楼跳下去了,她伤心得要死,哭了一夜,葬礼那天晚上发了高烧。我读到这本书,也许我会想她好可怜,也许我会想如果我是那个女孩我会不会那样。如今我就是她,我想到的,做到的,大多都不受控制。他说世界无常,是啊,是吗?我是一个唯物主义者,存在和不存在的界限画的很清楚。世界无常,是吗?不是,它是被物理控制的。
四月的最后一天,我回去了。你走了一个月了,是时候去看看你。走进优雅的天主教陵园,你在的那片小小的地方。你在底下。我不哭,情感早就麻木了。只想问问你有没有看到我虚伪而洒脱的信中最好的几篇。走出来和同学去踏青。莫愁湖中站着莫愁女。娇羞地低着头摆弄着袖子,再美不过是一尊汉白玉像。
这个四月,还是30天,还是720个小时,但注定是和以往不一样的。平淡,却不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