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影疏疏
今日阳光正好,天上稀稀的浮云飘得有些瞌睡沉沉。其实碧落这种地方是不该有云海阳光的,不过据鬼差甲道,世人所说碧落乃指道家口中的东方第一层天,既然是天,云彩晨曦总该是有的,不过鬼差甲又道,这个说法是阴司蒙骗小孩子的官方话,实则是因为二百多年前阴司和神界内战,阴司不幸兵败,金乌之光照进碧落,乃至碧落与凡世无异。如此屈辱的历史啊。
我在后来知道,男子名唤陌君,陌上花开,只为君心,一个如此娘气的名字。我觉得,此人定是大家,这凡世的大家取名都不怎么中听,我曾听说凡世有一大家叫做李白,又听说凡世有一洗衣之物叫做立白,这样来说,大家的名字总是要接地气的,人总是善于伪装的,有而不露才是大家风范,低调要从名字做起。也在此后我才晓得男子并不是人族,原因是他受了这般重的伤三日后便能活动自如,这绝不是我的医术多么精湛,医术精湛的人就不会将自己的性命寄于他人。
陌君的伤恢复得极快,右脸的伤痕早已结痂,却不见有任何消退的迹象。陌君既已醒来,让他在委身于草棚就无甚道理,但是我觉得太豪华的住舍实在是舍不得啊舍不得,于是只好在自己的草房边临时搭一个迷你草房,算做是客房了。陌君看着只够一人睡下的“客房”什么话都没说,当夜就躺下了。
平静的生活就像是一湾没有波澜的湖水,他却在平静中扔了一颗石子。我总是在夜里梦见似血红梅,男子面目冷冽地刺穿女子的胸膛,然后响起女子决绝的话语,“若是有来世,我多想就此忘了你。”夜半醒来,枕上湿了大片,由此可见,自己果然是一朵感性的魂冥花。
岁月静好,我时常想起陌君说出自己名字时微皱的眉头,那时陌君的眼里有深渊的黑暗,却也在那时有了星光璀璨。那天我拟好一份报恩协定,想要让陌君画押生效,如此一来,我自己给自己当仆人的日子终于迎来了成为主人的光芒,但由于想到仆人这个词汇着实不大中听,于是我在契约上白纸黑字写道:保镖。如此霸气的名字。
陌君的“华居”几步路就到,我在这如此之短的路程思虑如何向陌君开口,由此制定了两个方案。我的方案依循古人的的对称之美,一是手提钢刀,双目燃烧愤怒的火焰,先在门外大吼一声“你他娘的给老娘签了它!”然后将手中的钢刀向桌上重重一放,陌君就会面色惊恐,大喊女侠饶命,我签我签,不过这个方案却没有实施性,因为陌君的术法比我不知高深多少,为避免陌君人急跳墙,果断放弃。而另一个方案则是你若欲争得天下和众多美人,天下人不依美人也不依,英雄过了玉门关难过美人关,待我柔夷拈花一笑,薄纱轻掩嘴角,糖衣炮弹连翻轰炸,然后陌君在我的连环攻击中乖乖签下名字。这的确是个可行的办法。
我迈进陌君小草房时陌君正在读什么书,额间有几缕墨发垂下,闻声时皱了皱眉,才抬起头瞧了瞧,见了是我,方放下手中的书,淡淡开口道:“绾夕,有何事?”我被他绾夕的称呼叫的晃了晃神,几百年来我所遇到的生物里鬼差甲叫我阿云,过往鬼魂称我云姑娘,突然有人如此叫我我感到有些惊悚,定了定神,想起手里的契约,却突然有点不自在,“那个…这个世界吧,总是因果轮回,先前我救了你,此乃因,我是个实在之人,你若想报恩,也不必着急,不过我这人实在是太实在,觉得凡事都要有个依据的好,由此立了个凭据,你看看有何不足之处?”讲完后我报以一个诚心的笑,觉得自己不打一个结实在是厉害。
陌君饮了一口茶水,道:“滴水之恩自当涌泉相报,不过在下手上的伤着实严重,不能写字,不知绾夕你想要我做什么?”我看着他用他受重伤不能写字的手淡定地倒了一杯茶水,又淡定的喝下了。我指着他的手,大声道,
“你的手...”
“哦,我是左撇子。”
“......”
我顿时无言以对,咳了两声,“暂时……没有什么事要你做……”不过,我却总觉得有什么事不对劲,“对了,小陌陌,你的书是打哪来的?”
陌君抖了两抖。“你叫我什么?”
“嗯?小陌陌。不好听吗?我觉得很好听啊。”我心中窃喜,高兴的饮了一口茶水,说什么自己也不能吃亏。
“我觉得小夕夕也很适合你。”
我一口茶水喷了出来,陌君及时的用书挡住脸,我抬头怒视着继续看书的陌君,咬牙道:“真的吗...”他头也没抬,说了个嗯,看了我一眼又低头翻了一页书,“你这是什么表情?抽搐吗?”我的脸真的抽搐几下,深呼吸,要平静。
“你在这里呆了多久?”“啊?!”对于他突然的冒泡我很不适应,待我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把书又翻了一页,“哦,差不多大概有几百年了吧。”“看来你的估算很好。”这是在夸奖我啊,这么多年我好久没有听到如此大快人心的话了,我忙点头道,“是啊是啊,原来你也这么认为啊,其实我很聪明的是吧,哈哈哈...”
“....是。”陌君的脸上似乎有些无奈。
“你这又是什么表情?别妒忌我了。”
“脸抽搐。”
我狠狠盯着他许久,总结是,英才总是遭人嫉妒。